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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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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咋放得下?” 江長明不知說啥,呆呆的,站在葉子秋面前。

    “你倒是說句話呀,沙沙哪點兒配不上你?!” “沒,我沒說配不上。

    ”江長明趕忙答。

     “配上就好,算你還有點兒自知之明。

    那就聽我的,趕在我活着前,把事兒辦了,聽話,啊,長明?” 江長明不知道是該點頭還是該搖頭,他的心,似乎又跑到别處去了。

    這晚,江長明沒離開,葉子秋不讓他離開,非要他住在這。

    “這有啥不方便的,往後,這兒就是你的家,啥時想來,就來,想住,盡管住。

    ”葉子秋說了好多話,後來競精神煥發地拿出沙沙小時候的照片,非要江長明認真看。

    江長明看到中間,忽然發現葉子秋淚流滿面。

     “長明,我苦哇——” 現場會如期召開,之前發生了段小插曲,差點兒讓現場會推遲。

     會議想請牛棗花發言,這是經過反複研究了的。

    周曉哲提出這個意見。

    有兩層考慮。

    一是眼下沙鄉群衆人心不穩,缺少戰勝旱魔的信心,讓牛棗花做現場發言,就是想鼓舞士氣,增強鬥志。

    另則,對牛棗花,周曉哲是打内心深處敬佩,一個女人,一輩子守在沙漠,一生隻為樹活着,這樣的事,在今天聽起來像神話,但它确确實實發生在我們的生活中。

    周曉哲曾幾度想向省委建言,應該将牛棗花樹為典型,新時期農民的典型,治沙種樹保衛家園的典型,可又覺得這樣做,會不會曲解了牛棗花?畢竟,他對牛棗花本人缺乏了解。

    牛棗花絕不是為了這點兒虛名而種樹的,也絕不會為了一個典型把自己囚禁在沙窩鋪。

    這件事必須慎重。

    後來他跟江長明探讨過,江長明的意思,也是希望不要打擾她。

    江長明還說,在她最需要關懷和幫助的時候,我們沒能伸出手,政府沒能把關懷送到位,現在給她榮譽,是不是有點兒太虛僞?周曉哲很難受,他知道江長明指什麼,但那個時候他的确沒想到這一層,他也是在确定要開現場會後,才猛然想起沙窩鋪還有個牛棗花的。

    啥叫官僚,興許這就是最大的官僚。

     之所以最後把這項建議提出來,是吳海韻鼓動了他。

    周曉哲是在不久前因一項公益性投資跟吳海韻見面的,五佛跟蒼浪要搞大地母親水窖工程,就是義務幫農民建水窖,改善農民用水質量。

    緩解農民用水危機。

    這項目計劃很久了,但資金一直不能落實到位。

    項目最初是由香港一位慈善家提出的,正要實施時這位慈善家不幸病故,中途擱淺了下來。

    不久前吳海韻提出,這項目由她來落實,縣上省上都很高興,經過一番磋商。

    項目終于啟動。

    剪彩那天,周曉哲跟吳海韻得以認識,并交談了很多。

    吳海韻的真誠打動了周曉哲,她對這片土地的熱情還有遠大抱負也感染了他,周曉哲終于相信,吳海韻是位有良知的企業家,她跟那位姓董的女人有本質的區别。

    談到中間,吳海韻很直率地說:“政府每年評那麼多先進,樹那麼多勞模。

    為什麼就對牛棗花視而不見呢,難道她做得還不夠多?”這話終于讓周曉哲下定決心,對牛棗花,該是政府對她施以關懷的時候了。

     沒想,牛棗花堅決不同意在會上發言,而且也拒不接受政府提出的幾項幫助。

    牛玉音更是如此,甚至罵着不讓縣上的幹部進紅木小院。

    周曉哲親自到沙窩鋪,門算是進去了,但,發言的事還是被拒絕了。

     牛棗花不發言,現場會就會失掉很多魅力。

    将會址定在沙窩鋪。

    說穿了就是奔那片林子去的,主人不露面,會議造的聲勢再大,又有何說服力?情急之下,周曉哲将此項工作安排給江長明,讓他無論如何說服牛棗花跟玉音,要她們從大局出發,從沙鄉的未來出發,站出來為會議呐喊幾聲。

     江長明算是沒負厚望,在他細緻耐心的工作下,棗花終于點了頭。

     沙窩鋪沉浸在一派喜慶中,幾天前趕來的工作人員不分晝夜,早已搭起了會場,巨大的氣球懸浮在空中,各色條幅迎風招展,将沙窩鋪的天空染得五顔六色。

    九道拱門象征着九道沙梁子,将這片荒蕪的土地渲染得更加奪目。

    天剛麻麻亮,睡不着覺的沙鄉人便從四面八方趕來,有步行的,有騎着駱駝的,還有坐毛驢車和三碼子來的,來了就都聚在五道梁子外,那兒有道紅線,擋住了他們往裡進的路。

    沙鄉人也不生氣,知道這是大事,不敢胡來,今兒個胡來是要吃虧的。

    反正外面照樣有熱鬧,雖是在一個沙窩窩裡住着,平日多是不照面的,為日子奔波哩。

    不如趁這機會,找熟人拉拉家常。

    就有老者想起若幹年前,這兒也是紅旗招展,人山人海,陣勢得很。

    一提那場子運動,老者們便都欷欺不已,直歎沒屁眼的事是不能做的,做下了,你就得心甘情願受罰。

     這罰,當然是老天爺的罰,誰讓當年他們沒明沒黑地毀樹哩。

     常八官這一天格外的牛勢,他被委了官,負責外圍的安全。

    安全兩個字讓人别扭,其實就是先把老鄉們勸在紅線外,等領導們進了場後,再讓他們有秩序地往裡走。

    常八官說,我就當個跑腿的,腿跑好就行。

    羊倌六根這一天也抖了起來,會務組安排他一項好差事,站在五道梁子上吼王哥放羊。

    從八點吼到八點半,領導們進了場,就不用吼了。

    這主意不知啥人出的,要說出得好吧,讓人覺得别扭。

    要說不好吧,你還指不出哪兒不好。

    不過六根這天是耍了人,他穿着放羊的衣裳,腰裡紮根芨芨繩,頭上箍條白毛巾,放野了嗓子吼。

    那味兒,還真把人震住了。

    事後都說,羊倌六根是歌星哩,這天最有味的,還是他的王哥放羊。

     事情出在九點,之前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麼一幕,等發生時,就都傻眼了。

     4 牛根實就等着這一天。

     媽媽日,三十年等個潤臘月,總讓我等着哩。

     牛根實出來有二十多天了,他被罰了幾千塊,又被關了三個月。

    哥哥,三個月,眼看就要死在裡面了。

     牛根實沒死在裡面,他的心死在了裡面。

    那地方,真不是人蹲的,蹲了你就知道,人這一輩子,啥事能做,啥事不能做。

    蹲了你就更知道,人這一輩子,心不能軟,軟了,吃虧的最終是你自己! 出來後,牛根實就沒再出過門,整天睡在家裡。

    不是嫌丢人,活到這份上,丢人不丢人,已顧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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