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我賣身要看人的……。
”三姑娘氣喘喘的掙紮,反抗。
正在這個緊要關頭,房門砰然撞開,闖進來一個人,正是田野,雙手緊捏拳頭,向着這個無恥之徙虎視眈眈。
三姑娘正被劉文傑死命摟着,衣襟已被剝開,拉至腋下,即算掙紮也沒有用處,看樣子就要屈伏在劉文傑的橫暴之下,看見田野闖進去,她如獲救星,臉孔脹得通紅,忙推開了劉文傑。
由于田野的個子高大,劉文傑吃了一驚,楞了一楞繼而又回複了常态,他穿着一身黑香雲紗衫褲,戴着寬邊的大呢帽,豎起大拇指向後一頂,操着南方口音向着田野沖過來叫罵,氣勢淩人,不可一世。
“他媽的,你是什麼人?管我這筆閑帳?”
“殺人填命,欠債還錢!你這種做法豈非目無法紀?”田野曉以正義說:“天底下那有用利息逼迫别人做所不願做的事情?我們是逃難的難民,來到香港舉目無親,為生活所逼已經喘不過氣了,應該接受同情,不應該受無理迫害,欠你的債款要求遲延兩天并不算苛求……。
”
“吓,說教的來了!”劉文傑氣忿地瞪着一雙怪眼不斷地向田野上下打量,蓦地有所感觸。
“嗯,我想起來了!”他說時豁然大笑:“我知道你是誰了,利源東街搶手提包的小賊!昨天保釋出獄,哈,看你一臉賊頭賊腦的長相,想不到你還會說出這一大篇理論?不過朋友,别以為你交保出獄就沒事了,你的犯罪紀錄仍在,随時仍然可以把你送到監獄裡去!”他以大指姆自指胸脯,自當是警署裡的大亨。
原來,凡是犯過刑事入獄的囚犯,經保釋後,在居住地區管轄下的警署裡,仍保留着一份犯罪記錄卡片,劉文傑是警署的眼線,凡是新的記錄卡片都要過目,所以他知道田野曾犯過搶竊罪。
“小賊!事不關己不勞心,民不同官鬥,你還是少管閑事吧!”劉文傑再說。
小賊兩字過份難聽,無異在挖田野的“瘡疤”,惹起田野的火性,捏起鬥大的拳頭就要向劉文傑打下去,三姑娘見情形不對,忙插身在他們當中勸阻。
“大家不要吵……錢是我欠的,自然由我設法償還……”
劉文傑的個子瘦小,比田野要矮上半個頭,自己量力不是對手,一面躲避退讓,一面高聲罵街:“混帳,你這個小賊,你敢摸我一根頭發算你有種……想造反了不成?……狗養的小賊……。
”
田野絕不回嘴,怒目相視,一直捏着拳頭追趕過去,無奈三姑娘死命擾纏着,不肯讓他動武。
“田野……别闖禍……。
”
公寓内的住客,大人小孩,二房東聽得屋子内吵鬧,都趕到房門口來看熱鬧。
三姑娘為緩和僵局計,不顧一切羞辱推開田野,趨到劉文傑耳畔低聲說:“我雖然是賣身的,但是總不能在家裡怎樣……在外面開旅館開房間都可以……由你……。
”
“好吧,晚上九點鐘我在東亞酒店等你!”劉文傑的态度傲慢,這樣,他便算自己下了這個台,匆匆奪門竄鼠出外,複又回頭向田野說:“小賊子,有你的一手,我們走着瞧就是了!”說完揚長而去。
“晚上九點鐘在東亞酒店……。
”田野聽在心裡非常難受,三姑娘終于屈服了,這可憐蟲,她為着些許欠債,受人肆意蹂躏。
田野有着無形的激怒瘀積在心裡無法發洩。
三姑娘想安慰他吧,言語又不知從那兒說起。
二房東對于這次的吵鬧,自然感到非常不滿,但是房客繳了房錢,她又無可奈何。
田野不想再多說半句話,推開圍在房門口看熱鬧的房客,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緊扣房門,郁郁悶坐,心胸積壓着一股憤、恨、愁、怨、無法申訴。
他想着:三姑娘花了二百六十元保釋他出獄,又替他繳付了每月六十元,積欠三個月的房租,相信是她儲蓄用來預備償還劉文傑的欠債的,舍己助人,這種人類的博愛精神,是夠偉大的。
“她肯這樣幫助我,到底是為了什麼呢?”田野喃喃自語:“田野呀!你是個堂堂受過高等教育的大學生怎可以平白受人家恩惠,而且向你施恩者還是一個出賣靈肉受人恣意蹂躏的社會可憐蟲,難道說,你就沒有能力把人家救出火坑麼……”田野痛下決心,要好好重頭做人,要抖起精神再在社會上奮鬥一番,第一樁事情是要将三姑娘救出火坑。
人海茫茫,到那裡去謀職業好呢?香港已是人滿之患,找一份職業全靠人事關系,報紙上難得發現一段“招考職員”的廣告。
而且他連一件比較光潔的衣服也沒有,稍為大一點的機關也不好意思走進去。
闆壁上起了陣輕微的彈指之聲,是三姑娘隔着闆壁向他說話,聲音非常悲切:“田野,我知道你非常難過,但是和這種地痞流氓用意氣實在犯不着,你是有過刑事案記錄的人,和他們鬥準是吃虧的,我們同是天涯淪落人,逃難來到這個地方,何不繼續忍耐下去,相信總有一天,我們能見天日的。
”
田野籲了口氣,他不忍令三姑娘過份傷心,說:“三姑娘,你既欠了債,又何必保釋我?又何必為我交付房錢?償清了你自己的債,不就是自由身了麼?”
“我并非欠債,這筆錢是欠了他們的‘規’費,我現在陷身煙花叢,在他們的地區下謀生,這種錢是一輩子也還不清的,有一天過一天算了……還是你的自由要緊!”
“唉!這還成什麼世界?天底下竟沒有一點公道,為什麼沒有人出來主持正義呢?”
“田野!我有一個朋友!”三姑娘自闆壁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