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出來後,底下竟置着一管手槍。
恰好在這個時候,田野洗漱完畢,推門進來。
桑南施想遮掩,已經來不及了,田野發現她的神色不對,又看見她正蹲伏在紙匣旁邊,那些衣褲襪子,書藉,全翻出來了。
頓時臉色大變,慌忙搶下桑南施手中的書本,擲回紙匣子裡,又手忙腳亂地亂扒亂撥,把那些衣衫襪子,亂投亂塞,使紙匣子恢複原狀。
舉動非常魯莽。
他過份緊張,這也許是因為他有着心病,以為秘密被桑南施發現了。
桑南施的形色也非常狼狽,這位千金小姐是有着極端的自尊心的,她知道沒有得到許可,亂翻他人的東西是非常失儀的一件事,眼瞪瞪地看着田野暴躁的舉動,着實也是夠難堪的。
“對不起……我是無意的……”她尴尬說。
“沒關系……”田野稍為歇過氣後,已逐漸安靜下來,面對着态度不安的桑南施,自覺未免對這位千金小姐過份無禮。
便加以解釋說。
“這管手槍是朋友寄存在我這裡的并沒有領牌照的……”說到此間,忽的聽見鄰室的沈雁推門,他洗漱完後回房了,便停下解釋。
“那你又何必這樣緊張呢?”桑南施天真地問。
“我……”田野解釋不出來。
桑南施不願田野難堪,故意東張西望,自動把話鋒避開:“你的房間怎麼沒有人打掃?沒有請傭人嗎?”
“沒有傭人……”
“那麼洗換衣裳呢?”
“送到洗衣店……”
“為什麼不請房東打掃呢?多給她幾個錢請她包辦不好嗎?”
“二房東的綽号叫做閻婆娘,你就可想而知了!”田野已恢複常态,一面打領帶。
“何必在金錢下斤斤計較?”桑南施以她一貫的語氣說話。
複又拈起窗簾檢看。
“窗簾起碼有半年沒有洗過了!窗戶又太小,空氣不好,環境又不衛生,怪不得你要生病!”
田野忽然停下他的動作,笑口盈盈地說:“桑小姐,我很懷疑,難道說你竟沒有一個窮朋友嗎?”
“胡說,我的窮朋友多得很!”
“窮朋友你都合得來嗎?”
“我在學校裡,所來往密切的多半是窮同學!”
“那末你看見過像我這樣的破屋子沒有?”
“比你的屋子更破的也有,但是打掃卻比你合乎理想——我還常常幫助他們!”
“把你自己家裡的傭人全部拉出去總動員嗎?”
桑南施傻笑了,笑得打仰,這樣空氣又緩和下來。
“不!我幫他們的忙……”桑南施笑着,不斷地搖頭。
“我才不相信你自己動手幫人家收拾房間呢!”田野已整理好衣裳。
“不?我甯願出錢雇人……”
“大小姐脾氣!”田野加以譏諷,因為,假如是三姑娘來的話,早替他把房間整理得整整齊齊的了。
“我們該走了吧!”田野說。
“你的病已經好了嗎?”
“我根本沒病!”
桑南施以猶豫的眼光,瞟了田野一眼,懷疑他的心理不正常。
“你多久沒上班了?”她問。
“我也記不清楚……”
“我們上那兒去呢?”跨出房門她問。
“今天,我本來預備上‘慈善會’去的,現在,出去随便走走!”
“那倒不如上辦公廳去,家父很關心你!”一面落下了樓梯。
“他的文章,我還沒有替他寫好呢!”
“并不急需等着用!”
汽車停放在大門口對街旁,司機不知道上那兒去了,她走過去按喇叭。
于是,公寓的騎樓上二房東閻婆娘探出頭來觀看,大金牙在陽光中亮晶晶的。
也許,這就是她所以對桑南施特别殷勤的原因。
晚間,田野和桑南施用過晚飯分手,回返公寓,丁炳榮和沈雁早已在等候。
丁炳榮說:“今天很奇怪,溫克泉和他的妻子,蘇念慈,都沒有什麼特别動靜,溫克泉是今天早上才回家,據鄰居說他們兩夫妻在晨間曾吵了一次架,溫克泉在九點多就出去了,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回去過,溫夫人在下午也出去過一次,是到她姑媽家裡,大概是借錢吧!五點不到就回去了,奇怪的倒是蘇念慈,整天都沒有到溫家去,也沒有和溫太太見面。
……”
“你還是利用小乞丐監視他們的麼?”田野問。
“是的,不過今天多雇了一個人,一個監視溫夫人,一個監視蘇念慈住宅附近,他連大門都沒有出過一步,而且請醫生上門,沈兄!你出手毆打他的時候出手很重麼?”
沈雁以不屑的态度說:“胡說!我就是兩記耳光,一記拳頭,就是出手再重,也不緻于要請醫生!”
“看他文绉绉的也許驚不起風浪!”丁炳榮說。
“不過我仍懷疑,溫夫人在被迫得無可如何時,或許會報警的,今天晚上我們的行動要小心!”
夜已深沉,堡壘街靜悄悄地來了三個人影,首先,他們分散開來繞着堡壘街走了一轉,又穿進十八号住宅旁的岔巷巡視,約過了半個鐘頭,才回到街面上聚集。
小乞丐還守在那裡。
丁炳榮問:“有什麼動靜嗎?”
小乞丐搖頭,“什麼也沒有,就是八點多鐘的時候,有一個高頭大馬的漢子來把女傭約出去了,他們的樣子很親熱,好像是情人!”
“姓蘇的來過沒有?”
“沒看見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