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笑浪沖到他的耳際。
坐在三姑娘身旁的幾個“湯團”舞女,和那些流氓毛手毛腳猥亵作态,使人非常惡心,她們平常絕少客人過問,難得有客人請她們坐上“長鐘”,高興是一回事,她們竟沒有一點惺惺相惜之态,竟任由三姑娘孤寂坐着任由她接受淩辱的冷落……。
田野再也忍受不了!再喝下兩杯酒,踢開了椅子,忿忿然地越過舞池,向着那坐位行了過去。
三姑娘垂首附胸,除了愁苦以外她根本不知道身旁之外,有什麼發展。
“蕭小姐,我請你跳一個舞好嗎?”田野在她的身旁一鞠躬說,嗓子很亮很亮的。
這一個突于其來的舉動,以及他宏亮的說話聲音,使得那批地痞流氓全放下他們的歡樂,全眼瞪瞪的用兇惡的目光向田野上下打量,尤其那群醜之首的大腹賈,張大了口,露出牙,愣然地讓他銜在嘴上的雪茄煙滾到了胸脯,又落到膝蓋,又跌落地上……。
尤其那可憐蟲三姑娘更是驚惶萬狀,她吓得渾身都起了戰悚,擡起含淚的眼。
凝看着田野,隻是默默地搖頭,她好像沒有膽量來反抗當前的厄難。
“來!跳個舞!”田野再說,一面使出他的蠻勁,拖開了三姑娘坐着的椅子,執起她的胳膊,不管她有膽量與否,揪着她站起來了。
田野還像紳士呢,他披嘴一笑。
向那大腹賈彎腰深深一鞠躬說:“非常抱歉!”于是,他執起三姑娘的玉手,緊摟着纖腰,這一曲音樂,是“牛仔舞”,對這蹦蹦跳跳,表演風騷的年輕小夥子舞,田野是外行,他仍是以紳士作風,穩重的,隻是加快了腳步直打轉,倒是三姑娘的舞步特别淩亂呢!
“他媽的這是什麼玩意?”那大腹賈如在夢中驚醒,莫明其妙地拉大了嗓子怪叫。
“赫!涮台子,涮到我們的頭上來了……”他的手下人也叫嚷。
于是,他們一個個的撇下了身畔的舞女,磨拳擦掌的蠢蠢欲動。
三姑娘更是恐慌得連站都站不穩了。
“怎麼好呢?……他們全是一群蠻不講理的流氓呀!……”她說。
嗓子也在打顫。
“不要怕,有我。
”田野安慰她說。
一面不斷地咀咒:“讓這些惡人肆意胡為,這還成什麼世界?”
“把舞女大班叫來!”一個個子矮小的流氓向仆歐吼嚷,因之,全場的客人均向他們側目。
但是這一着,田野卻能看出他們疏漏,生是非的是田野,而他們卻不直接找田野尋釁,而要找舞女大班,這當可證明他們仍有顧忌,仍有膽怯之處。
究竟他們摸不透田野的來路。
不敢輕易冒犯。
“還是把我送回去吧!……何必與這些沒知識的人鬧事。
……”三姑娘也同樣怯弱,她擔憂的還是怕田野吃了眼前虧。
劉文傑的事情仍在腦際,她不願悲劇重演。
所以一直在向田野要求,勸說:“像我這樣的人……什麼淩辱都遭遇了……還有什麼在乎的?讓我回去,給他們賠禮吧!……息事甯人算了。
……”
“呸!為什麼要向他們低頭?”田野仗着酒意,眼中閃露着兇芒,大有冀圖和他們血肉相拼之意:“蕭玲珑,我們要堅強起來,和惡勢力相拼!隻要壯着膽子,是什麼也不怕的!”
這曲舞完了,歇了幾秒鐘,第二曲舞又起。
眼看着,舞女副大班已經應召過去,因為尊尼宋請假,什麼事情就歸由她出來承當。
副大班是個女的,那些地痞流氓向能欺淩女性,尤其對這種混迹歡場的女人更瞧不在眼内,形勢洶洶的,大有動手毆人之勢。
那副大班原是個舞女出身,歡場上混了不少時日,先就需得一張油嘴,任何事情需不慌不亂,隻見她指手劃腳,口若懸河,天花亂墜地一大套話先把那個亡命之徒唬住。
她原是認識田野的,尤其田野在舞廳裡鬧過幾次事,打出了名,什麼煙槍老六、陳老麼、尊尼宋,好像都得賣賣他的面子,這樣那油嘴的舞女副大班有話說了。
究竟煙槍老六的大名在九龍地區還吓唬得住人,有些地痞流氓不由得不怔住神色。
不管田野的身份究竟如何,他們也得顧慮一番。
倒是那個大腹賈不懂得這一套。
他有的是錢,又用錢搬來這幾個地痞給他撐場面,以為就可以一手撐天了。
“我不管!你快去把她弄回來,要不然我放一把鳥火把你們這間鳥舞廳整個燒去……”他說的也是仗着有錢有勢的話。
副大班笑笑,拍着那已偏塌的胸脯,說:“一句話,我負全責把她弄回來就是了!”
這曲又完了,舞客靜觀這場吵鬧,慶幸的并沒鬧出亂子。
興畢歸坐,随着這散開的人潮,三姑娘要回到那幾個惡人的地方去坐冷闆凳,田野卻把她拖着,正色說:
“不再理睬他們!我吩咐舞女大班把你的台子轉過來!”他強拖着三姑娘向自己的坐位處走。
三姑娘的珠淚又告漱漱落下,畢竟她還是提不起勇氣反抗當前的厄難,又擔憂田野的安危。
“你是喝醉酒了……”她哽咽說。
田野不語,強制她坐下,又給她倒了杯酒,說:“先鎮鎮你的神經,提起勇氣,不要再懦弱下去,我們要堅強起來戰鬥!”
那舞女副大班已經走過來了,田野沒等她開口,即說:“你去把蕭小姐的台子轉過來好了!同時,請你告訴他們——蕭小姐不需要賺他們的臭錢!冷闆凳不坐了!”
副大班有左右為難之色,她在那方面拍了胸脯了。
她呐呐說:“這怎麼行呢?人家叫台子在先……”
“先後有何關系,紅舞女飛兩隻台子應酬應酬幾個熟客,能算得了什麼?了不起,不收他們的舞票好了!假如擔承不來,可以通知‘當家的’!我就要這末幹了!”田野的語氣,越說越是激烈。
“去!少羅嗦把台子轉過來!”
副大班露出尴尬臉孔,兀立不動,說:“何必呢?……”
田野便把她拖在椅子上坐下。
這時,音樂又起,舞客紛紛下池跳舞,把那方面的流氓的視線掩去。
田野說:“據我知道,你也是舞女出身,假如有人要你坐‘冷闆凳’時,你該怎麼辦?”
這句話,倒似乎打動了舞女副大班的心弦。
她撫着遲暮的紅顔,似有“人老珠黃”的感慨,歎了口氣,悄然說:“這又何苦呢?……坐‘冷闆凳’隻是精神上受苦,假如把心境放寬,也就無所謂了……何苦要和那些地痞流氓鬧意氣,到後來還是自己吃虧!當然啦!田先生!他們是不敢對你怎樣的!但是可以用種種非法的手段對付蕭玲珑呀!這樣搞下去!你無異是害她呀!……”
三姑娘垂着頭,沒有言語,漱漱的珠淚,就代替了一切。
“誰叫她得罪尊尼宋呢!”副大班指着三姑娘又說。
“原來是尊尼宋搗的鬼!”田野氣忿地說:“那我倒不怕找不出他們的‘龍脈’!”
“我沒說這句話——你可别上我的帳!”副大班連忙解釋:“我的意思隻是說,得罪了舞女大班等到出事時,連找個出來說話的人也沒有,這是出來混生活所有的‘門檻’,吃山,靠砍柴;吃水,靠網魚;出來混舞廳,即需靠舞女大班,和他鬧僵,豈非自讨苦吃!”
田野知道,舞女副大班的言語,在表面上是勸說,實際完全是幫着尊尼宋說話,心中更是“火上添油”,仗着酒意咬牙切齒說:“我現在什麼也不管!反正我這幾年的生活也是靠拳頭打出來的!耍刀耍槍乃是家常便飯!誰要對蕭小姐怎樣!我和他說話!反正今天蕭玲珑的台子我包了!說什麼也不行!誰要不服氣,叫他過來和我說好了!”
他在“職業兇手”群中接觸得多,竟也學會了這種江湖浪人的作風。
略為拉高了衣袖,露出兩隻鬥大緊捏的拳頭,大有随時就準備動武的姿态。
舞女副大班見苦勸無效,隻有悒悒離去。
她回返那幾個惡人處回報,指手劃腳的,似是表示憤慨。
看她說話的動作,似乎在說,在無法下台之下,随便他們怎樣搞法,她也不管!于她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