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反正門窗全上了鎖,他們進來不了!”
田野慚愧不疊。
着實他也有這種需要。
“原來,你是和霍天行他們鬧翻了?”桑南施在檢取枕頭和被單時,忽然問田野說。
田野不能答。
似乎桑南施已洞悉他的内情,他怎能不羞愧呢?
“那末金麗娃如何呢?”桑南施又進一步問:“我很為她擔憂!”她的臉色很平和,倒很像真的關切。
田野咽了口氣,附首垂胸,他的腦筋裡,半在為金麗娃的安全擔憂,又半在考慮是否應該把全盤詳情告訴桑南施了。
桑南施已把被單和枕頭在那光滑的地闆上鋪好了。
“你在這裡躺下好嗎?要不然,你背上的傷口永遠不會好。
——在這裡,窗外任何地方也看不到!”她說。
田野實在疲倦不堪,精神支持不住,他真的需要躺下,當他跪下的時候,忽而執住了桑南施的手,梗塞說:“南施,你待我太好,實在我有許多事情對你不住!”
這句話出口,即引起桑南施熱淚暢流。
她摟着田野的頭,輕輕的吻了兩下,抽噎着說:
“但是到現在為止,你還不肯把真實的情形告訴我,還要瞞着我……”
田野也同樣悲傷不已,他不知道究竟為什麼會鑄下如此大錯?一方面,是他的意志不堅,另一方面,卻是環境壓迫。
他在地上躺下,讓桑南施坐在身旁,這時候不再隐瞞任何事情,直截了當的承認他是職業兇手的一員。
桑南施并不特别感到詫異和驚愕,隻是,她帶着失望和悲痛。
過去曾有許多流言,有關田野人格的問題,老警犬司徒森也曾暗示過,田野也是個殺人者,但是桑南施始終不肯相信,到底一個少女在熱戀時,對她的戀人,永遠是袒護的,除了她不滿田野是個風流情種以外……
這時候,田野坦白的承認了,他确是個職業殺人者,桑南施還有何話可說,她落着淚,咀咒命運賜與她的情場上的創傷。
同時,還懷念起屈死在九泉下的老父。
田野很體貼的替桑南施抹去淚珠。
這時候他不再顧慮屋子外包圍着的暴徒會有什麼險惡的動靜,他需得要把他的整個故事說完,以博取桑南施的諒解。
田野由逃難、失業,及迫上梁山搶荷包說起,而至後來投入職業兇手群殺流氓劉文傑……桑南施的父親中計,大亞灣搶救的情形……而至最後在公共碼頭,發現欲行謀殺的對象就是他的父親……因而負傷逃亡。
桑南施對田野沒有痛恨,她聽着,似咀咒着自己的命運,又同情田野的遭遇。
“一切都是天意!上帝已替我們安排好了……”她說着痛吻田野,并不因為她的父親死在“正義”公司的手裡而把遷怒田野的身上,這也是一個教徒對人寬恕的精神。
田野的話雖已說盡,但是仍還有秘密隐瞞着桑南施——那就是他和金麗娃的關系。
“那末你為什麼不自首呢?”桑南施急提出問話。
“自首——?”田野連連搖頭:“我是個愛自由的人,所以冒萬死逃出鐵幕……我已坐過一次牢了,那滋味嘗夠了,我不要再坐第二次,……”
“你自信能抵抗那批殺人魔王嗎?”
“我掙紮了不少時日,但是天不助我,環境迫人,我惟有走一步是一步!”
“你可有考慮到最後的結果沒有呢?”
田野搖搖頭,黯然說:“我不敢考慮,也不必再去考慮,事到如今,還想那麼多幹嗎?”
“現在屋子外面圍了那末多人,你可有把握可以把他們驅退,然後逃出去嗎?”
“聽天由命!反正我不會去自首……因為我不願意坐牢……甚至于任何一個人一刀一槍把我解決了也可以……”田野似已起了悲憤,忽的,他又爬了起來,将桑南施遞給他的一瓶酒,連喝了兩杯。
桑南施倒是心平氣靜的,決意要把田野說服:“讓我來陪你喝一杯!”她取酒自飲,又自抽屜内取了香煙出來,燃了兩支,遞了一支給田野,繼續閑聊,屋外的形勢如何,她似乎毫不關懷了。
她說:“以前的時候,人家全稱我為大小姐,這‘大小姐’三個字,并非因為我排行老大,而是家裡有财有勢,那時候,我的确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一呼百應,沒有誰敢違拗……但是自從父親遇害以後,一切虛僞的,全露了出來。
從前,向我鞠躬如也的人,也會向我怒目橫瞪,張牙舞爪……到這時候,我始明白世間上的人,多是虛僞的,他們平日對我服貼,恭維,乃是為我的背景——就是父親的财與勢,也可說是恭維我的命生就是富貴。
但是一旦我的背景倒下時,一切化為烏有,他們的原形就畢露了!所以,這一次的事件,對我無異是一個極大的教訓,使我明白了這畢生從未了解過的事情。
現在,我的人生觀大為改變,以後,我該是一個懂得如何做人的女孩子,……”
田野不解,桑南施為何要說出這些。
現在屋子外圍布滿了歹徒。
随時随地,都會有殺身的危險,此時此地,說及這些,有什麼用意呢?
“田野——你該明白,雖然,你曾走進歧途,而且我的父親又喪命在你們的圈子裡,但是我對你的愛,仍不改變,你現在還年輕,回頭是岸,改過自新,自然還有前途……至于我,我已不是‘大小姐’了,是一個破落戶的孤兒,因此,我也等于改過自新,重頭做人,你将來可以看得到的!我可以做一個賢妻良母,絕對是你心目中最理想的妻子……你可以相信我——你認為我現在這樣的改變會太遲嗎?……”
田野垂首,呐呐說:“你的意思是叫我如何做法?……”
“去警署自首!”
“不!你為什麼這樣殘酷?一定要我去坐牢?……我已經說過了,我愛自由,我愛好自由就需要掙紮……就好像我從鐵幕裡掙紮逃亡出來一樣……”
“你不能把兩種自由拼在一起應用……你自首後自新出來,自由就完全屬于你的……”
“我反正不要自首……”田野又開始拼命飲酒了。
桑南施忙按制他再取下酒瓶。
“但是屋外圍了這末多的人!能把你困死在這兒……”
“不過!天黑了之後,我拼着死命也要出去……那時候,你再去報警!警察自然會來保護你……”
“那為什麼不讓我現在就去報警?……”桑南施伺機就要向田野鼓勵。
“那末,警察既保護我!也同樣會保護你!”
“我不要見警察……他們除了會把我送進監牢外,還有什麼呢?……”
“但是,最低限度,他們能夠保障你的性命安全……”
田野猶豫不決,也絕非有意要接受桑南施的勸告,緘默了片刻,又說:“桑南施,這絕非你所能夠懂得的事情!要知道,霍天行有無算的黨羽,我們假如不能夠把他們一網打盡!報案警方,就等于自殺!而且要把他的喽羅打盡,還需得捏有他的殺人公司的證據才行,否則,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