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向“寶升茶樓”駛去。
高麗黛沒有等候在門口,她在茶樓内的帳房口間借了一份報紙高舉着遮着了臉,好像是逃避着什麼似的。
宋琪按了喇叭,高麗黛扔下報紙穿出門外發嗔說:
“為什麼去了這樣的久?”
宋琪說:“我得慢慢的找尋你的這部車啦!”
她拉開了車門,很快的鑽進了車廂,揮手說:“快,快,快,我們快離開這裡!”
“現在我們到哪裡去了?”
“不管,先駛出大馬路去再說,反正是要趕快離開這肮髒的地方!”
高麗黛是經常喜怒無常的,宋琪并不引以為怪,他立刻推上排檔駕着車駛出那狹窄而污穢的街道。
當汽車駛過“安安公寓”的大門口時,剛好廖二虎由外面賠帳回來,他一眼似乎看見宋琪和一個少女坐在車中。
他幾乎要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怎麼回事?宋琪不可能在一夜之間發了迹,駕自備汽車攜女友出遊?必然是看差眼了。
他喃喃自語說:“一個人老了就是不中用啦,經常是老眼昏花的……”
汽車行駛在那平靜的太子道上,在這嚣煩的市區内,它該算是鬧中取靜的一條大馬路。
那兒有着幾座新建築完成的公寓大樓,相當的華麗,樓底下還有停車場的設備。
在圍牆外面豎着的廣告牌上有鬥大的紅漆字寫着:“吉樓廉售,分期付款,六萬元即可入夥!”
大概是分期付款的方式,第一期繳六萬元就可以搬進内去居住了。
高麗黛叫宋琪駕着汽車駛進一棟有泊車設備的公寓。
“我們是去拜訪什麼人嗎?”宋琪問。
“不,我要你去看一看這棟屋子!”高麗黛領在前面走進了電梯。
她按了九字,那便是要上第十層樓。
“H港的建築物,格式都是差不多的,隻是在價錢方面有差别!”宋琪說。
上到第十層樓,電梯的自動門打開了,大概每一層樓隻分為四戶人家,一條光滑的磨石子地走廊,打掃得甚為潔淨。
前面靠街是AD二樓,向後街的是BC二樓。
高麗黛走至A戶,又打開了手提包摸出鑰匙,插進匙眼裡一擰,那房門便告打開了。
真好像是她自己的屋子一樣。
“請!”她推開了門,向宋琪比着手說。
宋琪的心中又是一陣納悶,他想不透高麗黛這個人究竟是怎麼回事。
探首向屋内看去,隻見淩淩亂亂的,很多新添置的家具都堆疊在一旁。
“怎麼?你買下這房子了?”宋琪問。
“覺得奇怪麼?”高麗黛笑口盈盈地說:“難道說,我自己不應該有個住所麼?”
正在這時候,一個工人模樣打扮的男子自走廊上走了過來,向高麗黛一鞠躬,說:
“高小姐,你的家具全送到了,我替你簽了收據,全堆疊到屋子裡去了,該怎樣布置聽你的吩咐!”
高麗黛摸出了十元給他做小賞并加以道謝,說:“我若有需要你的時候,會到門房去找你的!”
那工人模樣的男子再說:“你希望找的女傭,我已經替你物色了好幾個人,請她們明天上午來見你!”
高麗黛點首說:“明天早上來很好,我會在這裡的!”
那工人便鞠躬退下了。
宋琪随着高麗黛的邀請,進入屋内,隻見那是AD兩棟相連的屋子将它打通了,相隔的一面牆開出了一扇圓形的門,四周還嵌鑲着檀木的花邊。
她将A棟的半面改裝成為客廳、餐廳和廚房,在餐廳的旁邊,還設了一個小型的酒間。
D棟的那面,也就是開出的圓形大門的那個,辟做為卧室、書房、和小會客室,也可以說是麻将間了。
她購買的家具真個是琳琅滿目,沙發椅就有好幾套之多,全是最華貴的。
淩淩亂亂的堆在一起,還有宮燈、窗簾布、花瓶等各物。
隻有那座酒吧間是早已經布置好了,各式各樣的名酒全裝置在酒架之上,還點綴了一些玩具飾物,有日本玩偶、洋娃娃、狗熊、海賊船、泰國舞姬……
酒架的背後,是一面巨型的鏡子,頂上裝有一盞許多鏡片的琉璃燈,擎亮了之後,琉璃燈會自動旋轉,反映出多彩流動着的光點,如天女散花似的。
高麗黛擎亮了琉璃燈,讓它旋轉着,一面掀開了酒吧前的櫥櫃,那裡面卻是一架電唱機和一部二十三寸的電視機。
“你的設備這樣完美,是打算開酒吧間麼?”宋琪楞楞地問。
高麗黛說道:“幾年來我東奔西走的,足迹幾乎踏遍了整個的東南亞,實在感到有點厭倦了,發現H港這地方還不錯,打算歇下來享個幾年的清福!”
“這算是歸隐不成?”宋琪問。
“别噜嗦了,我先來請你吃杯酒,然後你幫我收拾東西!”高麗黛說着,取出了一瓶法國名酒就打開了,她指着牆隅的一座電冰箱說:“那兒有冰塊,給我取一盒出來,假如你要摻葡萄汁或是檸檬水的話,冰箱裡也有!”
宋琪搖首說:“我對飲酒還是毫無興趣的!”
“這是人生的樂趣之一,你一定要學會這種享受不可!”
宋琪笑了起來,說:“我并沒有打算休隐呢!”
高麗黛開始拆箱,她購買了零零碎碎的東西也真多,什麼樣的裝飾品都是奇奇怪怪的,可能是她由日本到H港來的關系。
戰後的日本利用這一類的東西賺取外彙,所有的出品都很奇特,高麗黛購買的奇形怪狀的煙灰缸,就有十餘個之多。
所有的台燈,燈罩也完全是日本式的。
宋琪已經調好了兩杯酒,給高麗黛遞了過去,她品嘗了一口,即發嗔說:
“這哪有什麼酒味道,完全成了果汁啦!”
宋琪說:“有點酒味意思就行了,我還是幫忙你收拾東西要緊!”
高麗黛不滿意,自己趨過去摻了大半杯純酒進内說:“今晚上我們就在屋子内吃飯,可以打電話叫對街的餐廳送過來!”
“我真不想到你會在H港安居下來!真是意外呢!”宋琪說。
“也許這是緣分,我覺得有留下之必要時,就決意留下了!我希望能有機會過一次正常家庭的生活!”高麗黛說這話時,腦海裡好像充滿了理想,眼珠兒霎霎亮。
忽而,有一陣叮鈴鈴的聲響,甚像電話的鈴聲。
宋琪東張西望,他沒看見電話裝置在什麼地方,循着聲音找尋。
好像是在那座酒吧的旁邊。
“你這裡裝置有電話麼?”他問。
“在酒櫃裡靠右邊第一個抽屜裡!”高麗黛閑散地回答。
“奇怪,電話為什麼要裝置在抽屜裡?”
“我讨厭看見那東西!”
電話的鈴聲仍在響着,宋琪趨進酒吧裡去,那些所謂的抽屜,僅是一塊豎起的揭闆,将它扳開,抽屜會自動的彈開,那座電話機就裝置在那上面。
“一定又是什麼冒失鬼打來的,我這裡的電話号碼和一間地下舞廳隻相差一個字!”高麗黛說着又開始拆箱收拾她的東西了。
宋琪拈起話筒說話:“喂!找哪一位?”
對方是一個低沉的聲音,說:
“我相信你一定是宋琪了,我曾經警告過你,遠離這個女人,莫非你打算自找麻煩?”跟着他就把電話挂斷了。
宋琪一怔,凝呆了好半晌,突而其來打這無頭電話來的究竟是什麼人?是否就是那個高高瘦瘦,戴褐色眼鏡,穿鐵灰色西裝的那個男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