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頓酒店”的,問題就不簡單,起碼是百萬富豪之上。
高麗黛又重複告訴宋琪她住在“喜爾頓酒店”,并叫宋琪在六時半過後到酒店去共進晚餐。
宋琪怔呆了,他在H港土生土長,就從未有進過“喜爾頓”去。
據說那地方的價錢貴得吓煞人,經常有人進得去,出不來。
這個女郎的身分可就使人費解了,她年紀輕輕,單身一人遊埠就頗有疑問,她是“喜爾頓酒店”的客人,就起碼是百萬的富豪,在H港無親無戚,單獨一人到此,她是不滿家庭出走?抑或是大富人家的逃妻逃妾?要不然總該有個伴!
正在這時,“爛眼疤”廖二虎派來一名弟兄喚宋琪去計算一筆争執着的帳。
那是有賭客赢了“Winner”又赢了一二三名“位置”,廖二虎和他的爪牙都是老粗,計算不清楚非得要請宋琪去不可。
高麗黛呶着唇,向宋琪啜嘴來了個飛吻,拾起手皮包,說:“别忘記了六點半以後的約會!”
宋琪的腦海之中,萦繞着“喜爾頓酒店”約會的問題,他該去或是不該去。
女郎姗姗去了。
宋琪須得為廖二虎打算盤結算那筆帳。
也跟着出了餐廳,向原先所在的馬棚而去。
六時半最後的一場馬比賽完畢,H港每個星期六下午的情形都幾乎是相同的,賭客們輸的輸、赢的赢,争先恐後離場。
很幹淨的馬場,霎時間變成滿地都是破紙片,像是垃圾場,那是賭輸了的彩券,客人撕做蝴蝶紛飛灑遍了滿地。
H港的馬會等于是慈善機構,抽傭百分之十八全用在公益之上,“賭外圍”的可不同了,他們淨入荷包裡去。
這一天,别的“地盤”上賭外圍的全有盈餘,歡天喜地随着散場了,惟獨“爛眼疤尿壺”自認晦氣,那是宋琪遭鬼魅拍了後腦袋,将他們出賣了。
廖二虎虧了本,所有的怨恨全記在宋琪的頭上。
他向手底下的爪牙發誓,以後不論在任何的情況之下絕不再讓宋琪參加他們了。
宋琪受到廖二虎的一頓申斥,又被廖二虎的爪牙冷嘲熱諷的奚落一番,踏着滿地破碎支離的彩券和垃圾離開了跑馬場。
若在平時的周末賽馬過後,宋琪分得攤派應得,會歡天喜地的很快的回家去孝敬母親。
但今天的情形卻完全兩樣,離開了跑馬場之後,他好像無可适從地不辨方向四下裡溜步。
女郎的約會,是六時半在“喜爾頓酒店”……宋琪牢記在心中。
不過到那間世界聞名華貴的酒店去,宋琪有自慚形穢之感。
在此“狗眼看人低”的社會裡,宋琪自量身上的這一身衣裳就不會受人歡迎。
“何必要自找遭人白眼?”他的心中想,但是他的腳步仍向着“喜爾頓”酒店的方向走。
那是在H港海岸,面朝着K半島海面的地方。
一座十餘層樓的建築物,雄偉壯觀。
宋琪猶豫不決,他的平生,自成年以來,從未為任何的一個異性颠倒過,今天僅在這短暫的賽馬過程中,他會迷戀上這來路不明、身分頗有問題的女郎麼?
“不!宋琪,千萬不要幹這種傻事!”他向自己提出警惕說。
但是宋琪終于還是踏進了“喜爾頓酒店”,在這間酒店的大門前有着全身披挂像“大将軍”服裝似的紅頭阿三把門。
是專替客人拉玻璃門或招呼交通工具的。
宋琪鼓足了勇氣,抖了抖衣裳進入玻璃門後,很快的直接進入電梯。
升上第十層樓。
在每一層樓的進口要道,都有專為接待訪客的侍者,走道上鋪有寸厚的波斯地氈,任何人行走在上面也不會帶出聲息的。
“找哪一位?”侍者已攔着宋琪問。
“可有一位高小姐?”
“嗯,對了,高小姐早關照過,六點半鐘過後,有一位年輕的客人到訪!”穿着白色制服的侍者領在前面招了招手,不久即在一扇門前叩門。
房門打開,隻見高麗黛濃妝打扮,像要赴什麼晚宴似的。
“啊!你還算守時的,距離六點半隻過了三十分鐘,我還以為你不會到了,另外有一個約會在等着我呢!”女郎沉着臉色似乎很不高興,以責備的語氣說。
“抱歉,我遲到了,因為有事情拖着脫不了身!”宋琪不安地解釋着說。
“進來!”她一偏首,以命令式的語氣說。
宋琪楞頭楞腦地跨進了那所豪華的房間,舉目四看,更覺得自己的身分不合。
“距離吃晚餐的時間尚早,我們先喝一杯酒!”女郎說。
“我不會喝酒……”
“别傻赫赫的,任何一個人脫離娘胎都是什麼都不會的,每一項事情都是慢慢的學來!”
房間内置着一架銀亮色的輪車酒櫥,上面置有各色各樣的名貴洋酒,一隻冰桶裡正冰着一瓶玫瑰香槟酒,半打晶亮的高腳琉璃杯伴繞在冰桶的四周。
“我還要灑一點香水,你将香槟酒打開吧!”高麗黛說着,便向梳妝台過去了。
宋琪一輩子也未有開過香槟酒,他取起那隻瓶子有點惶然。
那瓶塞上除了錫紙之外還絞有網型的鐵絲,宋琪是憑着智慧,擰開了鐵絲,要拔開瓶塞時,“蓬”的一聲,瓶塞彈到天花闆上去了,泡沫四溢,宋琪自己被濺了一身,狼狽不堪,這一來,可惹得高麗黛赫赫大笑。
“由此看來,你确實剛離學校不久呢!”她說。
宋琪尴尬地抖着淋濕了的褲子說:“你好像是在幸災樂禍,假如說我不是因為家境貧窮,也不會去幹賭外圍的勾當了!”
“你是一個很有趣的人,剛強、自命不凡,其實什麼也不懂!你能在外面混,不過是仗着父親留下來的一點黑社會的勢力罷了!”
宋琪不服氣,說:“家父早已脫離了黑社會‘收山’了,我一點也不依靠他的黑勢力生存,你完全估計錯了!”
“不管怎樣,你賭外圍的幾個爺叔,都是黑社會的人物!”
“當然!沒有黑社會的關系,怎能賭外圍呢?”
“和令尊沒有關系麼?”
“他們和家父是拜把弟兄!”
高麗黛吃吃笑了起來,說:“對不?我說還是令尊的力量!”
“你好像又在調查我的家世!這對你有什麼好處呢?”
“交朋友總得知己知彼,要不然,互相不了解,有什麼意義呢?”高麗黛接過宋琪手中的香槟酒瓶,斟了兩杯玫瑰紅色的帶着鮮泡的美酒。
又說:“讓我們來乾杯,喝這一杯酒!”
宋琪抿了一口,舔了舔唇,說:“這和汽水沒有什麼差别!”
高麗黛說:“所以我說,任何事情都是得去學的,喝酒抽煙都不困難的!”
“這都是不良嗜好!不學也罷!”
“全世界染有這種習慣的人起碼占半數以上,而且未成年的孩子還在外呢!”
宋琪幹了杯,高麗黛又替他把杯子斟滿。
“我覺得臉上發熱了!”宋琪說。
“也許你是在害羞!”高麗黛又說:“你還從未有過單獨和一個女孩子在房間内待過吧?”
“我鼓足了好大的勇氣才走進‘喜爾頓’酒店的!”他說。
“以後會養成習慣嗎?就好像是不良嗜好一樣?”
宋琪傻笑:“我希望以後能熟練一點!”
“好的開始就是成功的一半!”
“說實在的,以我的家庭環境,我走進這樣奢侈的酒店有點不自量呢……”
“天底下沒有誰是天生下來就是富貴的,除非是祖上有餘蔭遺下,但是能有餘财遺下的那一代,可能也是貧寒出身呢!”
“高小姐,你的理論很多,你能住在這樣的酒店内是否承受了祖先遺下的财富?”宋琪兩杯酒進肚就好像口不擇言了。
“我的祖父是種田的,父親是個工人!”
“那末你的财富從何而來?瞧你的衣着、打扮、和揮霍……”
“靠個人的智慧,奮鬥和努力!”
宋琪不大相信,瞧高麗黛的年齡,頂多也不過是二十出頭,這點的年齡,就算有更多的智慧和努力也不會一下子就發迹的。
“你單獨在外旅行,父母放心麼?”他問。
“沒有人管我!”
“沒有父母是不管教子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