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騎腳踏車的郵差由幾個達雅克武士伴着送來了一封信。
郵差牢騷發個不疊。
“這種荒僻的地方,居然還會有人住着,送一封信,不知道要跑多少的路咧!”
陳浩對郵差很禮待,斟茶遞煙熱情招呼。
看他們的情形,是頗相熟的。
顯然那位郵差送信到此,也不是頭一次呢。
郵差歇息了好一會,熱汗消失了,始才乘着腳踏車由原路回去。
當陳浩将那封信交到高麗黛的手中時,她猶豫了片刻,似不知道信是由何而來的?
宋琪眼快,他一眼已看到信封上面寫着,石隆門“孟氏果園”高麗黛女士收啟。
“孟氏果園”幾個字寫得耀眼,宋琪到這時始才知道果園的名稱。
高麗黛側轉身子撕開了信皮,她抽出信箋時雙手戰悚不已,好像受到了嚴重的驚恐。
宋琪自座椅上探身子,窺看信箋上所寫的竟是日本草字。
他看不懂,但是在日本的文字是夾帶着漢字的。
他很快就發現内中有“貓眼石”三個字,信末的署名卻是“黑田”……。
“啊,是恐吓信到了!”宋琪說。
高麗黛刹時間大為憤懑,她立刻将信箋撕成粉碎。
“你為什麼不留着?恐吓信可以拿去報警請求保護!”宋琪說。
“不用你管!”
“瞧你好像非常恐慌!……”
高麗黛裝做出極其冷靜的形狀,冷冷地說:“事已至此,我不在乎和任何人決一死戰,俗語有說,窮寇莫追,我已經到了無可退讓的地步了……”
宋琪知道事态嚴重,以為趁此機會可以請高麗黛說明白她和“黑田組”所發生的糾葛始末,便說:“你和這些日本黑社會的人物究竟有着什麼仇恨呢?他們苦苦糾纏?是否就光隻是為了一枚貓眼石?”
高麗黛搖頭,她保持緘默,但又開始飲酒了。
“酗酒解決不了問題!”宋琪說。
“你為何一定要窮诘到底呢?”
“隻因為你是我的妻子,我們正在蜜月旅行!為什麼我不能對你關心呢?”
“最好你們都離去!顧富波、袁菲菲、你、還有蕭大炮……我能單獨應戰的!”
宋琪繼續勸說:“我國有一句古語,錢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假如說,光隻是為一枚貓眼石而惹來了禍患,對方的目的僅是為那枚寶石而來,那末将它物歸原主,豈不就息事甯人麼?”
“你知道個屁!”
“你為什麼不肯坦白說呢?”
“我禁止你再過問我的事情!”
“麗黛,現在已經不是逞強的時候了,在此荒谷之中,任何事情都可能會發生的。
依賴那些土番武士最靠不住,他們不是已經死掉兩個人了麼?假如說不是野獸肆虐,那麼他們的犧牲豈不冤枉?”
“你假如怕死,盡快離開此地!我并不希罕你留着!”高麗黛怒不可遏地說。
“你也不必留在此地!”
“這裡是我的家園!我為什麼不能留着?”
“不,這裡是‘孟氏果園’!是姓孟的人家的!”宋琪說。
“你是因此結了仇人麼?”
“我不高興任何人過問我的事情!”
“假如說,你不是我的妻子的話,任何事情發生也于我無關……”
這小倆口子,一言來一言往,吵鬧得好像不可收拾,嗓門是愈來愈高了。
他倆倒沒注意到卧房門外擠滿了人,大家都在偷聽呢。
自然每一個人的心情都不一樣,蕭大炮和顧富波很感到恐怖。
他倆随同主人蜜月旅行來到這樣的地方,好像是已經到了葬身之地。
袁菲菲倒是有點像幸災樂禍的,等待着翻船似的,臉色微露出奸險的笑容。
宋琪猛地拉開房門,他是不願意再繼續和高麗黛吵下去。
這時,大家面面相對,都感到有點尴尬,偷聽的行為是很可恥的。
宋琪沒有說話,他似乎十分沖動,無可适從地背起了一支獵槍和彈帶,奔下了樓,跳上了那輛脫篷汽車,迳自發動着。
“宋琪,你要到哪兒去?”蕭大炮伏在窗前高聲問。
宋琪沒有回答,他好像把全副的怒氣都發洩在汽車之上。
但是汽車就是發動不着呢。
“油門别踏太多的油……”顧富波關照着說:“還是讓我幫你忙吧!”他說着,也自動奔下樓去了。
“到哪兒去?我陪你走一遭!”蕭大炮趕在顧富波的前面,先行出到前院停車的地方。
“我不需要你們幫忙!”宋琪大聲說。
“你這樣怒火沖天的開汽車很容易闖禍的!”蕭大炮已經自動上了汽車,坐落在宋琪的身畔。
“唉!你的排擋沒放在空檔之上,所以就是發動不着了!”顧富波檢查了一遍,指出宋琪沒能發動的原因。
“這樣開車危險,還是讓我來!”蕭大炮說:“打算到哪兒去呢?”
“果園裡走走,消除悶氣……”宋琪說。
“夫妻吵架算不了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何必這樣認真?”蕭大炮說。
“你們都是拿高麗黛的薪水的,所以幫她說話,我處在孤立地位!”宋琪說。
“屁了,我們是好弟兄,彼此互相了解,我姓蕭的還從來沒替人家當過差,全是看你的面子啦!”
蕭大炮已經駕着汽車駛出果園去了。
顧富波在前院怔怔立着,他的心中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黯影,似乎是有一種可怕的事件即要爆發了。
高麗黛卻在樓上挑開窗簾偷窺。
她不時咬牙切齒的,眼眸中閃爍重重殺機,這個女人的心思原就是很難捉摸的。
是時,果園内達雅克族人正在歌舞驅邪,梆鼓的聲浪有節奏地不時驟起不時低沉。
那些武士們是全副披挂的,一字排開,舉起長矛,有叫有嚷的,聲調十分悲凄,也或是他們在悼念喪生了的夥伴……。
宋琪和蕭大炮駕着汽車路過。
自然,他們都認識宋琪和蕭大炮了,所以根本沒予以理會。
恁由汽車揚長穿過了大路駛進了叢林。
“阿琪,你打算上哪兒去?”蕭大炮駕着車問。
“我隻想随便走走排除心中的郁氣!”宋琪說。
“你和高小姐有什麼不對勁?”
“唉,一言難盡……”
“既然已經結婚,一切就得将就,不再是恁性子的時候了呢!”
宋琪垂首無語,他心中的苦悶,非是三言兩語能夠向蕭大炮說得清楚的,同時,蕭大炮又是一個渾人,就算千言萬語,他也無由可以理解宋琪切身所遭遇到的許多困惑的。
“你以為高小姐的仇人真會追到此間嗎?”蕭大炮再問。
“當然,那是一批陰魂不散的冤鬼,可能不達到目的,死纏不放了!”宋琪回答。
“趕盡殺絕麼?太不上路了……”
“也許是什麼血海深仇,一定得結算的!”宋琪憂郁說。
“不可能的事!高小姐的本質不是壞人,難道說她曾做過什麼不可寬恕的壞事嗎?”
“難說……”
“唉!你過慮了!”
忽的,宋琪一招手,說:“我們到懸岩的那邊去!”
“那地方行車太危險了!”
“蕭大炮,怎的會膽怯起來了呢?從來你是天不怕地不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