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爆冷’!”宋琪說。
坐在旁後,穿牛仔裝蓄小胡子的家夥很不服氣,一陣冷笑過後,說:“‘沙路威’的近态失常,怎會‘爆冷’?隻有神經病才會下它的注!”繼而,他故意附首過去向女郎說:“‘賭外圍’的都不是好東西,他們當然是希望客人輸的,要不然他們會賠老本吃西北風!”
那家夥的嗓子很大,宋琪聽得十分清楚,年輕人總歸是有火氣的,立時握着拳頭回首向那家夥指責,張開了口,話猶未出,有人自背後踢了他一腳。
那是他爺叔“爛眼疤尿壺”廖二虎。
廖二虎一擠眼,咬牙切齒地說:“小子,我們吃什麼飯的?管人家下什麼注?少惹麻煩!”
宋琪被提醒了,隻有忍氣吞聲,悶着一肚子不高興,可是背後的那位女郎卻說:
“好的,我就下注‘沙路威’!”
宋琪聽說那女郎要下注“沙路威”,心中如置下了一塊大石;固然,跑馬這玩意,經常會出人意外的,就算經驗更好,計算得更精确,眼光更銳利,有時候也會出鬼,即是所謂的“爆大冷”。
不過無論如何,下注“沙路威”究竟比下注“鬥牛士”會穩當得多。
“哼!風水先生騙你十年八載,跑馬這玩意馬上就要兌現的,小姐,你的這筆錢扔進水裡去了!”蓄小胡子的那個小子仍在進饞言說。
假如說不是在跑馬場内的話,宋琪的火氣來了,真得要痛揍他一頓呢。
不久,比賽的馬在騎師坐下出場亮相了,“鬥牛士”是四号,那是一匹好馬,夠高大,毛色黝黑雪亮,神色奕奕,威風凜凜,許多觀衆都為它喝采。
“沙路威”是“十一号”,這匹馬好像劣性甚大,不聽騎師指揮,所以給它戴上了眼罩以遮擋兩旁的視線,它出場後在跑道上便面朝觀衆實行打橫而行,瞧它的體型,略嫌消瘦,毛色是棕褐色,而且不亮。
宋琪忽然的擔了心,萬一這匹馬跑不出來怎麼辦?
“小姐,你貴姓?”忽的那小胡子家夥問。
“高麗黛!”女郎說。
“高利貸麼?是放‘高利貸’的利貸麼?”小胡子再問。
“放狗屁!是美麗的‘麗’,粉黛的‘黛’!”女郎申斥說。
“噢,抱歉,我是靠放高利貸過日子的,所以聽錯了……”
宋琪聽見高麗黛三個字,像吃了一劑“清涼劑”,他覺得這三個字是滿好聽的!至少,現在他能夠知道這女郎的名字了。
“高小姐住在什麼地方?”那纨袴子弟再問。
“你問那麼多幹嘛?我們現在是在賭馬呢!”高麗黛給那家夥觸了一鼻子的灰。
不久,馬入閘即開賽了。
隻見閘開處,十數匹馬如箭脫弦,老遠看去騎師的衣裳是花花綠綠的一團,也搞不清楚誰是誰,馬匹的顔色相差也不多。
“‘鬥牛士’領先……”有觀衆叫嚷。
“‘學生王子’緊追……”
“‘神箭手’跟上了,逼上‘學生王子’……”
宋琪的情緒也随同觀衆一起緊張起來,不過據他的經驗,“學生王子”和“神箭手”都是“有頭威沒尾陣”的,“鬥牛士”後勁不足,若跑短途,還有希望,一裡以上,跑不出來,問題是為什麼“沙路威”沒有人提及?
漸漸的,“神箭手”已超前,和“鬥牛士”并馳。
“‘沙路威’追上了,緊逼頭馬……”一個持望遠鏡的觀衆叫嚷。
“‘神箭手’落後了……他媽的加油!”另一個老粗拉大了嗓子叫喊。
隻要“沙路威”緊逼,證明了這匹馬正常了,宋琪放了十二萬個心,因為它後勁足,一定會在最後關頭扒頭超前的。
“‘沙路威’,幫幫忙!快,快……”宋琪暗暗祈禱。
“終點。
到了……”一位女客在前座叫喊。
宋琪不敢看,以雙手掩臉。
“媽的,三匹馬一起到達,究竟是哪一匹馬赢?”背後的那位小胡子又在說話了。
“當然是‘沙路威’啦!它先沖界的!”高麗黛說。
“不可能!最後是‘學生王子’超過了‘神箭手’……”
宋琪張開了眼,注視着計分牌,刹時間,燈亮了,第一名:“沙路威”時速一分五十一秒,第二名“學生王子”,第三名“神箭手”,“鬥牛士”名列第四,連“位置”派彩也分不着。
“沙路威”是一匹失常馬,“半冷半熱”,不是絕對有把握的賭客絕不盲目下它的注。
派彩不會太多,也不會太少。
宋琪好像是自己赢了馬,以“勝利者”的姿态回首看了看高麗黛,又瞪了那小胡子一眼。
女郎自是歡天喜地的,拍着手,指着宋琪說:“幸好我是聽你的,要不然又輸慘啦!”宋琪聽見了女郎的贊美,心花怒放,他微笑的對那女郎說:
“賭馬不能不信邪,有人傾家蕩産,就是自以為是!其實……”
突然又有人踢了宋琪一腳,那是宋琪的爺叔廖二虎,他壓低嗓子說:
“小子,别多說話了,就因為你多嘴,下注‘沙路威’的多了十多張券,我們要賠啦!”
電動的計分牌已計算出,每一券的派彩是四十二元,那等于是八張半的比例。
“賭外圍”的要賺九張落空的才能賠上一張。
高麗黛小姐已經将第一場馬賭輸的連本帶利全撈回來了,她翻着“馬經”小冊開始研究第三場馬的下注。
“第三場馬是短途,六化郎四十碼,該下哪一匹馬是好呢?”女郎又向宋琪搭讪說。
宋琪正待要開口,他的“爺叔”廖二虎正忙着在為賭客“派彩”,回過頭來瞪着眼說:“小子,假如你再多嘴,下次絕對不再要你來了!”
宋琪當然就不敢再亂說話了,他低頭緘默着,可是在旁邊坐着的有幾位客人卻為宋琪打抱不平。
有人指責廖二虎說:“小孩子說的話也不一定準确,禁止他說話是不應該的!”
“強梁橫道,妨礙自由,虐待兒童,這是犯法的呀!”
“什麼兒童?他的年紀不小了呀!”廖二虎含笑回答。
“就算不是兒童,成年了的孩子說話就應該有自由,你怎能禁止他說話呢?”
廖二虎是吃“地頭”飯,做黑市買賣的人,隻有陪笑臉,打躬作揖的說:“好吧,由他胡說八道,但是賭輸了,可别怪是我們布的圈套!我們做‘生意’是避免噜嗦呢!”
自然,那些坐近在宋琪身旁的賭客,是對宋琪的眼光有了信心,希望賭下一局。
立時,有人向宋琪請教,賭下一局的下注。
俗語稱為“貼士”。
“六化郎四十碼,我沒有把握!”宋琪是受到廖二虎的警告隻好這樣說。
“沒關系,我們聽着研究!”
宋琪回首看了高麗黛一眼,似在征求這女郎的同意。
高麗黛霎了霎左眼,噘唇而笑。
在她身畔的那個蓄小胡子纨袴子弟卻是以憎惡的眼光向宋琪瞪視着。
宋琪一想,他參加“賭外圍”的目的,無非是賺鈔票而來,總不能夠教幾位老爺叔虧本。
他考慮再三,說:“這場馬;‘白雪’、‘七仙女’、‘霹靂火’、‘星期六’都是‘熱門’,以紀錄看這場馬不會爆冷!買‘穩拿’(Winner)也都沒把握,倒不如全下‘位置’……”
“但是在這四匹馬之中,希望最大的是哪一匹呢?”他身旁的一個陌生的賭客問。
宋琪想了一想,說:“‘霹靂火’比較靠得住,但那是四分之一的希望!”
宋琪話出口,下注“霹靂火”的賭客争先恐後。
爛眼疤廖二虎正在收受賭客們下的賭注。
“賭外圍”的手續也真方便,好像完全是講究信用的,收了錢,隻在客人手中持着的馬經畫上個記号便算數了。
忽然下注“霹靂火”的賭客多了起來,廖二虎猜想可能又是宋琪多了嘴,否則在他的地盤上為什麼大家對“霹震火”特别的感興趣?
他又瞪了宋琪一眼,宋琪臉紅過耳,很不自然地垂下頭回避。
不久,馬又入閘排列定了,閘子一開便見分曉,“霹靂火”一馬領先搶在前面。
宋琪真可謂是眼光獨到,連廖二虎那老賭棍也不敢一口咬定“霹靂火”就能搶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