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來陪伴宋琪,一則是陪他解悶,一則是保護他。
各種朋友都自動來陪宋琪,而所有人都是有一點相同的——決不提及高麗黛及宋琪婚後的一切。
宋琪何嘗不知道親友們的苦衷,内心中常感激涕零。
蕭大炮卻總是提心吊膽的,因為隻有他一人親自遭遇過恐怖的事,尤其離開砂勞越前夕阮難成的恐吓,他沒敢轉告宋琪的恐吓時在耳中,他沒敢轉告阮難成要他轉告的話,隻有暗中擔心事。
而奇怪的是一晃半個多月,居然沒有任何事發生。
一天清晨,門鈴響個不已,待童媽匆匆趕出啟開房門,門外杳無人迹,童媽覺得事有蹊跷,低頭一看,一個信封自房門口掉下,童媽字認識的不多,可是幾個端端正正的“宋琪先生親啟”還認得,便取回順手置在酒吧櫥上。
宋琪自與高麗黛結婚,第一樣染上的惡習就是喝酒。
為了怕童媽噜嗦,他跟蕭大炮兩人取了各種不同的名目:清晨起床,一定要先喝杯“定神酒”,臨睡又要喝杯“安眠酒”,飯前是“開胃酒”,飯後是“消化酒”,遊玩前是“助興酒”,遊玩後又是“回味酒”……反正是藉機喝酒。
早上宋琪起身,又預備先喝他的“定神酒”,酒剛斟好,他一眼發現了那封信,宋琪馬上有種不祥的預感,果然,當他自那封未經過郵局的信封抽出信箋來,隻看到署名的三個大字——“黑田組”就頓時雙手顫抖得連酒杯也拿不住了,“砰”的一聲,杯子連酒跌落地上。
蕭大炮正哈欠連天地自卧房走出來,見宋琪神色有異,連忙趕過去,至是呆若木雞的宋琪手中接過信箋,隻見上面寫着:
宋琪先生:
戲法人人會變,演戲卻很少成功如閣下者,高麗黛小姐不愧為大導演,隻可惜我等非三歲童子!
在砂勞越你幾乎唬過去我們,回到香港終于露出原形。
上次我們以為你是知情明理之士,未料到如此執迷不悟,現在限二十四小時之内坦白告訴我們高麗黛小姐的所在,否則便是你要錢不要命,我們決定取你性命在先,再收拾高麗黛!
黑田組
信尾并畫了一把刀一支手槍。
蕭大炮看完信,擡頭看看宋琪,隻見他仍兩眼發直,面色蒼白搖搖欲墜,口中喃喃說:
“麗黛?麗黛?高麗黛還活着嗎……?”
蕭大炮知道宋琪精神上又大受刺激,連忙攙扶着他至沙發椅坐下。
“麗黛呢?麗黛——”宋琪似是痛苦達到極點,号叫着高麗黛的名字,跟着又歇斯底裡的哭起來。
蕭大炮見狀連忙吩咐童媽去找宋三爺來,一面盡情的安慰着宋琪。
宋三江聞訊沒告訴他太太,便匆匆趕到。
宋琪已哭得神志昏迷了。
宋三江見狀連忙連絡爛眼疤廖二虎等人商量對策。
人多嘴雜,意見紛歧,有主張報警的,有主張連絡江湖道上朋友追查的,也有主張大夥兒就在這兒等對方出現的……
宋三江生平經過大小事件無數,可也從來沒遇見過宋琪這種遭遇,頗有不知從何着手之感。
“不管怎麼樣,這二十四小時你們這批哥兒們别走開,等對方的動靜!”宋三江最後說。
“三爺,是不是先請一個醫生回來看看琪哥?”蕭大炮關心地問。
宋三江倒忘了這一點,連忙吩咐麻皮張一義與鄭毛二人去請一位相熟的醫生前來,為宋琪暫時鎮靜住神經上的不甯。
醫生是宋三江的老朋友,診斷過宋琪後,很不安地對宋三江說:
“三爺,阿琪是怎麼吓着了,他現在心髒不規律眼睛瞳孔散光,呼吸又弱,手腳都呈麻痹狀,我看您還是送他到醫院比較妥當,以免發生危險!同時絕對避免再刺激他!”
宋三江唯唯諾諾。
送走醫生,宋三江才非常痛苦的說:
“阿琪這樣子不送醫院太危險,送醫院我又不放心——”
爛眼疤廖二虎說:“還是送醫院要緊,我和弟兄們犧牲二天時間,日夜在旁保護,等阿琪好了些再讨論其他問題!”
“對!我也去,我日夜守在病床前半步不走開!”蕭大炮自告奮勇地說。
宋三江深受感動,他沙啞了喉嚨說:“各位熱誠我宋某人終生不忘!”
麻皮張一義立刻說:“三爺,您用不着說這些,我們是應該的,同時也是自願的!”
由于公立醫院不可能準許有人陪伴,何況這麼多人,他們隻有決定送宋琪至一家有名的私立醫院去,隻是收費頗钜。
蕭大炮與廖二虎等一行四個彪形大漢,浩浩蕩蕩地送宋琪赴山頂一所極為清靜的貴族醫院。
宋三江則帶着鄭毛去張羅這筆數目不小的醫藥費。
抵達醫院門口,蕭大炮與崩嘴魏申甲架着有氣無力的宋琪,爛眼疤廖二虎則先入内去辦理住院手續,麻皮張一義去停泊汽車。
正在此時,突然急馳過來一部黑色中型旅行車,下來了三個人,閃電般沖向蕭大炮,将蕭大炮與魏申甲摟頭蓋頂一頓亂拳,跟着就架起根本無力反抗的宋琪向旅行車過去,蕭大炮驚魂未定,已知事情不妙,一面拉開嗓子大叫救命,一面不顧死活向架着宋琪的兩個人撲上去,崩嘴魏申甲則抱住一個小胡子死命糾纏,沒想到那小胡子個子不大,柔道卻極純熟,一個回合便把魏申甲摔倒地上。
尚未進入醫院内的廖二虎與正在倒車停泊的張一義都被蕭大炮的嗓子所驚動,發現情形不對,立刻趕過來助陣,混戰成一團。
這三名欲綁架宋琪的歹徒,明顯的是日本人,每個人都會一手相當夠水準的柔道,且一招一勢均用日語吼喝配合着。
蕭大炮是太保打法,盲拳亂揮亂打,哪裡是柔道手的對手,才幾個回合已被摔得鼻青臉腫七葷八素了。
崩嘴魏申甲與麻皮張一義就不同了,他們原是跑場子打手出身,出來混日子就是靠賣拳頭耍肌肉,以打架為職業的幫閑漢。
對方是柔道,他們則以國術對之,拉、帶、壓、蓋、滾,所用的招式使幾個日本人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拳拳結實,腳腳結棍,打得兩個日本人頗有不支之感。
廖二虎則過了動手動腳的年紀了,他挾持宋琪避開這狠鬥的三對,往醫院内逃去。
隻是蕭大炮的對手是個滿臉青腮胡子的彪形大漢,幾次差點拆散了蕭大炮的骨頭,如非張一義與魏申甲及時過來幫一手,苦頭更吃大了。
時間一長,三個日本人“有猛虎不鬥地頭蛇”之感,心虛之感油然而生,而這邊的張一義與魏申甲因對付對手之外随時要照顧蕭大炮,也感非常吃力。
蓦的,一聲暗号之後蕭大炮整個人被那青腮胡子的彪形大漢舉了起來,砸向張一義與魏申甲,跟着,這三個日本人同時撤退鑽回汽車。
魏申甲與張一義蕭大炮均頗想捉住對方一個人問問他們苦苦相逼的根由,無奈汽車一個大轉彎,向山下急馳而去。
山頂醫院周圍林樹婆娑,人少車稀,醫院前又有花圃水池,待護士小姐們聽廖二虎說有人打架匆匆自内趕出觀望時,那輛黑車子早已離去,隻剩下蕭大炮等三人,一個個鼻青臉腫,衣衫褴褛,好不狼狽。
這種貴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