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麗黛十分疲憊,但是她并沒有重新上床,她問宋琪說:“令尊和警署有沒有交道?”
宋琪搔着頭皮說:“家父收山已經十多年了,過往時警署裡上下各級的官員,可以說沒有一個不熟的,隻是現在退休的退休,告老的告老,人事的變遷已經是兩樣了!”
“但是關系總應該存在的!”高麗黛說。
“你有什麼事情須要和警署打交道嗎?”宋琪問。
“那個小偷的身分一定要搞清楚,他的目的是偷東西?還是受人的唆使來向我恐吓的?或是實行謀殺的?據我的猜想,可能又是阮難成搗的鬼!”
“假如這個人是有案底的慣竊相信并不難查出!”
“能夠在十多層的高樓上懸繩下來用锉子鋸窗戶,這種人不是慣竊還是什麼呢?”
“蕭大炮在警署有很多的關系,明天我就讓他去打聽!”宋琪正色說:“剛才我很奇怪,為什麼你會拒絕認屍?”
“反正這個人我是絕對不會認識的,看過這種血肉模糊的屍體,晚上會失眠的!”
“這樣說,你也未免顯得太懦弱了!”
高麗黛有了習慣,很自然地就趨向了酒吧,她取下了一瓶酒和兩隻琉璃杯。
“在大清晨間你就飲酒嗎?”宋琪問。
“打發時間别受陽光的限制,你隻當它黑夜并沒有過去不就行了嗎?”高麗黛喝了兩大杯的烈酒,邊說:“這事情的發生,對我的刺激很大,以前隻是流血、受傷、進出醫院,現在卻是一條人命的開始,我不知道會怎樣演變下去。
”
“也許這隻是巧合,那摔死的是普通竊賊而已,與阮難成是無關的!”
高麗黛啜着酒說:“那位刑事警察說得對,窗戶上鐵栅枝锉鋸的痕迹,有着在窗戶内锉鋸的,窗戶台和地闆上都有鐵碴的碎末,可能是有人做内應的,他們進行這項陰謀已經不是一天了!那末做内應的人是誰?誰能進入我的寓所裡施手腳……”
宋琪解釋說:“刑事警察說的話也未可盡信,他們用辦案的眼光是懷疑每一個人都可能犯罪!”
“童媽還未來時,我經常不在家,整間房子是空着的,有人送貨物或家具來時,是由管理大廈的那個門房代收,嗯,對了,他保留了一支我的大門的鑰匙,可能他就是内奸!”
宋琪愕然說:“你為什麼會交一枚鑰匙到别人的手裡呢?”
“那是沒有人替我看家的時候……”
“門房是整座公寓大樓所雇請的職員,應該負責的!”
“你應該知道阮難成做任何事情向來是不擇手段的,也許他就是用錢将這家夥買通!”
“你應該立刻向他索還鑰匙!”
“不!我們正好按此線索,追查出阮難成其人!”高麗黛咬牙切齒地握着拳頭說:“我要‘以牙還牙’給阮難成來一記好看的!”
宋琪說:“但是在事情真相尚未搞清楚時切勿胡來,否則事情會搞得更加的複雜!”
“哼,對方一直不擇手段向我們進逼,假如我們仍然畏首畏尾的,就永遠會處在挨打的地位,我們應該還他一記狠的!”高麗黛很堅決地說。
“但是我們在還未證實那個竊賊的來龍去脈之前,無法斷定那個門房是參與陰謀的!”
高麗黛便教宋琪撥電話到聖鐘士醫院去,命蕭大炮立刻和警署打交道,務必要查出那墜樓的歹徒究竟是什麼來頭。
宋琪撥通了電話之後,醫院的電話生回答說。
蕭大炮在昨晚上顧富波清醒之後就溜出了醫院,直到這時候還未有回醫院去呢。
宋琪詛咒說:“王八蛋,不是飲酒就是去嫖了,身上的創傷未好,還是一天也閑不得!”
電話生告訴宋琪說:“顧富波倒是可以說話了,需不需要找他說話?”
宋琪便請電話生将電話接到病房上去。
顧富波在病床上拈起了話筒。
說:“哪一位?”
“蕭大炮到哪裡去了?”宋琪問。
“不知道,昨晚上說嘴巴發淡要外出去喝個一兩盅,到現在還未有回來!”
“他的傷還沒有好就去喝酒嗎?”
“他一天離開酒好像就過不了日子呢!”
“你的情形怎樣?是否好了一點?”宋琪問。
“腦袋裡邊是亂哄哄的,耳朵有點重聽,胸口間有着悶氣,随時都好想嘔吐!”
“你受傷很重,要好好的調養,一切問題都不用擔心,我和高小姐随時都會抽空來看你的!”
“在病床上躺着真覺得無聊,我想出院了!”
“别胡鬧,到了可以出院時,我們會來接你的,假如蕭大炮回來,叫他立刻打電話到家裡來!”宋琪說完就把電話給挂了。
高麗黛埋怨說:“這是你介紹給我的好保镖,到了需要用他的時候,人不見了!”
宋琪說:“蕭大炮還是有可取的地方,隻要他對你忠心不就行了嗎?”
中午的時候,蕭大炮手底下的那些不良少年來了好幾個人,他們在對面的兩座新建大樓的要道上,苦守了一夜和整個上午,毫無收獲,其中不免有埋怨,認為這差事實在太苦了。
宋琪說:“天底下的事情沒有說可以一舉而成的,大家耐點煩,隻要查出阮難成其人一定緻以重酬!”
童媽開了飯,高麗黛照例給他們好吃好飲的,并鼓勵他們繼續在對面的兩座大樓布局。
正在這時候,蕭大炮來了電話,他是回到醫院裡去,經顧富波的關照趕緊撥電話過來的。
宋琪即告訴他昨晚上發生的恐怖事件,命蕭大炮趕緊赴警署去刺探消息。
蕭大炮關心的是高麗黛,說:“高小姐受驚了麼?”
宋琪說:“人命關天,誰不受驚呢?隻是老兄嗜酒的老毛病不改,我們需要你的時候就找不到人!”
蕭大炮答應立刻就赴警署去,他說:“我下午給你們消息!”
保險公司給高麗黛來了通知,請她去辦理汽車意外險的賠款手續,在這同時,警署方面的車禍罰款也要同時繳清。
宋琪陪高麗黛同行,所有的手續辦妥了之後,高麗黛邀宋琪到汽車公司去看汽車,她說:
“我打算買一輛更豪華的,看阮難成又奈我怎樣,保險公司有賠償,我隻要加幾個錢就行了!”
宋琪并不加以反對,說:“你到H港究竟帶了多少錢?這樣浪費下去,遲早要坐吃山空的!”
高麗黛說:“一點也不用你操心,我所有的錢,足夠你我舒舒服服的過一輩子!”
十數分鐘之後,宋琪駕着一輛一九六四年出廠的“奧斯摩比”牌小型豪華汽車,有冷熱氣設備,所有的玻璃窗門零碎設備差不多都是電動的。
他們是實行試車,在市區打了好幾轉又駛出了郊外。
宋琪又提出了新的問題,說:“麗黛,我一直不好意思開口,我想請問你,你的錢是打哪兒來的?”
高麗黛哈哈大笑,說:“我若告訴你,我是搶劫而來的,你肯相信麼?”
宋琪連忙解釋,說:“我并非是這個意思!”
“你的意思無非是懷疑我的錢财來路不正!”
“不,我隻是奇怪,你年紀輕輕的,卻好像富甲一方!”
“也或是像阮難成說的,我是人家的逃妾,席卷了丈夫的錢财,逃到H港來找小白臉,就找中你宋琪啦!”宋琪甚覺難堪咳嗽了一聲,不便再問下去。
高麗黛暗覺好笑,睨視着宋琪,觀察他的反應。
宋琪好像心中有愧,避免再和高麗黛的眼光接觸。
這時候,汽車經過一座教堂,那是一棟新型的立體藝術化的建築物,莊嚴宏偉,梭型頂上有着一個高聳入雲霄的十字架。
“我們在教堂這裡停車!”高麗黛吩咐說。
“現在到教堂去幹嘛?做彌撒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宋琪說。
“我們将在這裡結婚,先向牧師請教儀式同時訂一個日子!”
宋琪一怔,說:“你這樣急切麼?……”
高麗黛不樂,說:“我做事情向來不高興拖泥帶水,難道說你又改變了主意不成?”
宋琪連忙解釋說:“我并沒有改變主意,隻覺得進行得較為倉促一點!”
高麗黛推開車門,首先落下汽車,自手提包中抽一幅絲巾,罩起了秀發,然後向教堂進内。
宋琪畢生從未有進過教堂,他的父母都是拜菩薩的,H港所有的廟宇差不多全去過,煙火塵垢,木魚鐘聲,和面如菜色的和尚……。
教堂内的情形完全兩樣,明窗淨瓦,寂寥莊嚴。
聖壇上高懸起有耶和華背十字架的雕像,兩旁置滿了銀器的燭台,插滿了雪白的蠟燭。
一行一行的坐椅排列整齊。
這時候,不看見有一個人影,高麗黛倒好像是一個虔誠的教徒,她先在聖壇前禱告了一番并在胸前畫了個十字,然後趨至主持牧師的辦公室去敲門。
那位牧師的年歲不大,個子消瘦,說話時略帶一點陰陽怪氣,穿着白領黑衣,神色奕奕。
高麗黛詢問結婚的手續和儀式。
牧師說:“手續非常的簡單,男方女方各需一個證人,繳手續費五十元,在婚禮之前先行演習一番,儀式隻要在牧師問你願不願意和對方結婚時,回答一聲‘I Do!’就行了!”
高麗黛再問:“那末沒有唱詩班麼?”
牧師連忙說:“唱詩班是需要另外請的!”
“可以由教堂代辦麼?”
“當然可以的,連聖樂在内!”
“花童花女也可以代辦麼?”
牧師知道是大買賣來了,忙說:“當然可以照辦,你需要多少人呢?慈善院内多的是!”
高麗黛詢問甚為詳細,在剛開始時,那位牧師尚以為他們是為“打算盤”而行宗教婚禮儀式的,在後漸覺情形不斷。
隻要是擺排場的,高麗黛什麼玩意全要。
在聖壇前,她還要紮兩座如同牌樓似的花架,新郎新娘出現正好由花架下穿過去。
唱詩班由教堂給她安排,是請聖韻少女合唱團,由五十名少女大合唱,代價是五百元,電風琴樂師在内。
伴娘請了十二名,向教會學校邀請。
要選十二名面貌端正的少女,所用的禮服由高麗黛付錢向禮服店租借,另捐給教會學校五百元。
花女花童共要二十名,向教會的孤兒院調借,置裝費五百元、高麗黛另捐給孤兒院一千元。
高麗黛并向那位牧師承諾,除了應繳的五十元手續費之外,并捐給教堂一千元。
那位牧師便歡天喜地的,連聲說:“願上帝祝福你!”
高麗黛打開了手提包,摸出了支票簿,開出了一張千元的現期支票交由牧師作籌備之用。
之後她說:“日期尚未有決定,我會在三天之内通知你!”
牧師非常客氣,恭送他們至教堂的大門之前!
宋琪臨上車之前,向高麗黛說:“你究竟打算和什麼人結婚啦?”
高麗黛大愕,随後笑着說:“隻有傻瓜才會問這話的!”
“就是因為我是傻瓜,所以我要請問,你和誰結婚呢?”宋琪再次說。
“我除了和你結婚外,還會有第三者麼?”
“既然和我結婚,為什麼不和我商量商量?”
“還要商量什麼呢?不都已經訂好了嗎?”
“完全由你一個人作了主意,好像我聽你的擺布,到時候穿上了禮服做新郎就是了!”
高麗黛不樂,說:“你既然有意見,剛才為什麼啞巴一樣的不開口?”
“話都給你說盡了,我還能說些什麼呢?”
“既然如此,還有什麼使你不滿意的地方?”
宋琪忍不了氣,說:“至少,在事前我們應該先好好的磋商一番,結婚乃是終身大事,我還得禀告父母……”
“我要結婚的對象是你!并非是你的父母!”
“但總得向父母禀明……”
“哼,假如你的父母反對的話,我們的婚事就作罷麼?不如等到結婚之日,請他們來觀禮就是了!”
“你的作法未免太霸道了!”
“我生平最讨厭的就是忸忸怩怩的男人!莫非我看錯了你不成?”高麗黛闆下臉孔說。
宋琪駕着汽車駛離了教堂,又疾馳在大馬路之上,高麗黛像是生了氣,燃着了煙卷,偏首注視着窗外。
“現在我們上哪兒去?”宋琪問。
“你既然想作主意,現在就聽你的擺布吧!”她悻悻然地說。
宋琪一聲長歎,說:“其實我并非是這個意思,我們之間相愛,結合,完全由你一個人花錢,于心非常不安,譬如說,買下那棟公寓,你在布置上也花費了不少,現在結婚的儀式,你擺下那樣的排場,又不知道要花多少錢……”
“錢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我有本事賺得來,就該有辦法将它花掉,我都不痛心,難道說你會惋惜麼?”
宋琪再次解釋說:“據你所說的,你在H港并沒有什麼親友,假如說,我不通知父母和所有的親朋,那末擺那樣大的排場,我們給誰看,那豈非是一種浪費麼?”
高麗黛瞪了宋琪一眼,忽的含笑,很神秘地說:“别忘記了,我們會有一個非常特别的客人!”
“誰?”宋琪皺着眉宇問。
“阮難成!”高麗黛正色說。
“你認為他會參加我們的婚禮嗎!”
“這個客人會不請自到的!”
宋琪便踩了刹車,說:“這樣說,恐怕他又會制造恐怖事件了!”
“哼,你會擔心這個麼?假如阮難成出現的話,那末蕭大炮等的一夥人是幹什麼的?全是飯桶麼?”
“不過!”宋琪頓了一頓,皺着眉宇說:“假如在我們的婚禮之日鬧出意外事件,那是不吉祥的!”
高麗黛冷笑說:“哼,這是你們的迷信!你的父母都是信菩薩的,所以事事都要講究吉祥,我現在隻是巴不得阮難成出現,從速‘收拾’他以杜後患!”
“結婚是人生之中的一件大事,你總不希望在這一天鬧出不愉快的事件吧?”
“我不在乎這種事情!”
宋琪見高麗黛如此的堅決,心中反而暗暗佩服,這情形和她發現一個竊賊墜樓時完全兩樣了。
“現在我們到哪兒去?”宋琪再問。
“我們去訂禮服,訂制結婚戒子,許多事情都需要籌備起來呢!”
宋琪便駕着車向市區疾馳而去,高麗黛還是她一貫的“百萬富婆”的作風,禮服店要選H港最著名的一間。
宋琪的原意,隻要做一套普通,料子較好一點的西裝當做禮服就行了,但是高麗黛卻逼着他無論如何量了一套黑色帶絨領的夜禮服。
宋琪認為是一種浪費,同時自覺花費高麗黛太多的錢,于心非常的不安。
高麗黛自己訂了一襲價值約千餘元H币的禮服,之後她又帶宋琪到珠寶行去,訂了兩隻結婚用的白金戒子,并讓店員刻上名字和結婚的日期。
當高麗黛将日期在訂單上寫上時,宋琪一看,不禁大愕。
“你已經決定了在下個星期日麼?”他問。
高麗黛含笑說:“怎麼的?難道說你還要找個算命先生為你選個黃道吉日不行?”
宋琪說:“我不是這個意思,這樣倉促能來得及麼?”
“在教堂裡結婚,儀式簡單,我們大部分的事情都交給牧師代辦了,禮服,戒子,都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