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電影必須進市,範鷹捉就提議走着去。
于是,路上兩個人就牽了手,而坐在電影院裡的時候,根本沒記住演了什麼,兩個人都激動得沒完沒了地耳語:“我愛你!”“我也愛你!”這兩句話整整被他們重複了兩個小時。
等到回學校的路上,他們借着天黑,就在路邊樹影裡接吻了。
那個年代敢在樹底下這麼幹的絕對是少之又少。
按照一般規律,隻要兩個人情真意切,彼此珍惜,應該有一個圓滿結局。
但深交以後,郝本心對範鷹捉所學的專業不滿意,認為官氣太濃,她喜歡工程師、設計師、科學家之類的,不喜歡官員。
她父親就是不大不小的一個官員,結果在“文革”時期去世了。
而學行政學專業的範鷹捉,畢業後除了做官似乎沒有更好的選擇。
郝本心是個敢說敢做的人,想明白以後,她就在市郊的小旅館開了房間,把範鷹捉叫來了,說:“我愛你已經愛得深入骨髓,不能自拔,今天我要是不給你,就讀不進書了。
能不能畢業都不好說!”說着就把衣服脫了。
範鷹捉本來是個十分傳統的人,但在這種情況下架不住女友的誘惑,二話沒說就乖乖就範了。
但一個時辰過後,郝本心就把自己收拾幹淨了,說:“範鷹捉,從此以後咱倆井水不犯河水,誰也不欠誰的,咱走吧。
”便先離開了小旅館。
範鷹捉瞠目結舌,呆呆地看着郝本心的背影。
郝本心不待見官員有一半是受母親影響。
她父親的親身經曆讓母親痛心疾首,于是,母親經常囑咐女兒:“以後找男朋友,一定遠離官場和政治,找個搞專業、做學問的最好!”起初郝本心和範鷹捉相處隻是抱着玩玩的心理,因此并未當真。
連範鷹捉是哪個系、學什麼專業、大幾的都從來沒問過,隻知道是個小才子。
誰知随着兩人關系突飛猛進的發展,郝本心突然感覺自己竟然愛上對方了,有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感覺,特别是自己的手被摸過、嘴唇被親過以後,總要反複回味,眼前總有範鷹捉的影像晃來晃去,他的出身,他的長相,他的身高,在她心目中已經不重要了,隻要這個人實實在在地坐在自己的身邊,心裡便坦然,便擁有了一切。
她一個月回一次家,回到家,她就情不自禁問母親:“媽,你和我爸交往了多久才牽手的?”母親道:“問這幹嗎?我早忘了。
”她便再問:“媽,男女接吻是不是像身上着了火一樣?”母親道:“你問這個究竟想幹嗎?寫小說嗎?”郝本心已經不能自控,不打自招道:“不是寫小說,而是我現在經常感覺渾身上下火燒火燎的,一想這事就火燒火燎的。
”
聽了這話,母親突然嚴肅起來了,說:“本心,你不要跟我說你還沒戀愛,你現在就在戀愛了!那個人是誰?”郝本心道:“沒戀愛,絕對沒戀愛,我可能隻是到了發情期。
”母親是個醫生,是個有文化的女人,她不允許女兒胡說八道,堅決制止女兒說:“本心,你一年比一年大了,别總着三不着兩的,什麼叫發情期?難道你是小貓小狗嗎?”郝本心發出一陣爽朗的開心大笑。
但大笑并不能掩蓋她興奮的心情,雖然她嘴上不承認自己戀愛了,心裡卻明鏡似的,她已經愛上範鷹捉了。
她已經真真切切地感到因為範鷹捉的出現,她的生活突然變得有聲有色起來。
自從和範鷹捉牽手——她敢向上帝保證,她以前絕對沒與任何一個男性牽過手,包括自己的父親,因為父親在她還不懂事的時候就已經撒手人寰了。
而範鷹捉那麼主動大膽地牽了她的手,讓她戰戰兢兢又暗自欣喜地接受了。
接受以後方知男女之情是如此陽光燦爛、炫人眼目,怎一個“好”字了得!所以,在電影院裡,她發自内心地對範鷹捉說出了“我愛你!”這句話。
當然嚴格地講,裡面有相當的成分是這個年齡的女孩生理上的反應在作祟。
後來母親告訴她,女人身體中素來就有一種物質叫“求偶素”,對異性産生天然的渴望和好感,并不是丢人的事。
幾天以後,她想了又想,最後還是向範鷹捉開口了:“嗨,哥們兒,咱們關系都到這種程度了,我可連你學什麼專業還不知道呢!你要是學政治學的,将來專門搞政治,我可接受不了!”那時學校裡确實有政治學系、國際政治學系,郝本心曾經為那些考了這些系的學生發愁,天天面對令人望而生畏的“鬥争”“争鬥”教科書,四年的大學生活可怎麼熬?她當然不知道,隻要喜歡,就會樂在其中。
範鷹捉這麼回答她:“本心,我不是學政治學的,但很接近,我是學行政學的。
”聽了這話郝本心差點沒暈過去。
怕什麼有什麼!她穩定住自己問:“你能不能轉個系?改學中文、曆史,哪怕哲學呢,都比你這個強啊!”誰知範鷹捉道:“我都讀了三年了,還轉什麼系?你要是讨厭行政學,我就再讀個第二專業,不就得了?”郝本心無話了。
範鷹捉說到做到,果真讀了第二專業。
但兩個人深談未來打算的時候,範鷹捉卻袒露了這樣的情懷:“本心,你一定要認清形勢,識大體顧大局——中國自古以來就是個官本位的社會,在中國,要做大事唯有當官,我鐵了心要做官,但我會做一個讓人民滿意、也讓你放心的好官,給我十年時間,請你拭目以待,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