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川市是個有一百萬人口的小城市,這個城市除了人口密集、經濟發展緊追發達城市以外,沒有什麼特點。
想來平川參觀名勝古迹的,肯定會大失所望,想來平川感受風土人情的,肯定也會悻悻而歸。
因為平川的平凡讓不少有識之士都忍不住大聲疾呼:平川啊,你姓什麼?!醒來吧,平川!
但他們絕對想不到,這其實是為新一任平川市的當家人提供了施展才華、彰顯政績的巨大舞台。
一位導師不是說過嗎?“一張白紙沒有負擔,好寫最新最美的文字,好畫最新最美的圖畫。
”
新任市長範鷹捉就是這麼想的。
看官也許覺得範鷹捉的名字有些古怪。
沒錯,這就如同沈從文《邊城》裡邊的傩送,魯迅《故鄉》裡邊的閏土,錢鐘書《圍城》裡邊的方鴻漸。
古怪确實古怪,但既然叫這個名字,就肯定有他的原因。
新春伊始,剛剛開完兩會,範鷹捉從副市長當選為正市長。
此時他雄心勃勃,正步履矯健地從市政府向市委大樓快步走着。
省委書記、市委書記和省委組織部長要與他做例行談話。
那是三個胸有城府的人,他猜想此時他們也許正期待着自己拿出如何落實政府工作報告的得力措施。
那就請領導們瞧好兒吧,他已經在報告中誇下了海口:讓全市人民拭目以待!
市政府與市委大樓分别坐落在一個丁字路口的兩個轉彎處。
丁字路口像一個彎曲的臂肘,市政府的位置在手腕上,市委大樓就在腋窩上。
在平川市東西向的街叫“路”,南北向的街叫“道”,市委坐落在“平安路”上,市政府坐落在“前進道”上。
市委大樓是一座上世紀20年代的建築,牆壁由灰白色的花崗岩壘成,既古色古香,又頗有氣勢,“文革”時也沒遭破壞,于是一直為市委沿用。
市政府大樓卻是一座新建築,沒有任何特點,一如開發商新建的千篇一律的民用住房。
範鷹捉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這讓他十分納悶。
因為,他的手機号除了市委書記劉百川和秘書李海帆,沒有幾個人知道。
而且從來電顯示看,對方是一個生疏的電話号碼,接還是不接?他停住腳步,站在樹下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你好,請問你找誰?”
“你好,範市長,就找你。
首先祝賀你當了市長!你不要胡亂猜測我是誰,因為你是猜不出來的。
但我可以告訴你一點點,我是外地來平川的打工者,也是個作案者,我在市政府大樓各屋轉了一圈,順走些東西,這些東西我并不想要。
因此想跟你見一面,咱們做個交換。
”
範鷹捉首先聽出對方是個男的,聲音很低沉,可能原本就是個性格陰郁的人,也可能是故意拿捏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冒昧地問一句,你都順走了什麼?”
“哈哈,我估計你會這麼問,粗略告訴你吧,文件資料十五份,金銀玉器十三件,光盤二十張。
文件都是需要保密的内部資料,金銀玉器哪一件都一萬以上,有一件玉器超過了五十萬,光盤都是帶色的,想不到機關裡面還有人看這種東西!”
“你不要蒙我,這是不可能的!你就明說吧,你見我是什麼目的?”範鷹捉直截了當地問道。
因為,他知道市政府并不是那麼好進的。
門口有武警站崗,武警戰士對機關裡的人基本都認識,至少臉兒熟,外人要進門先要到傳達室開進門證,而且來市政府機關辦事的都是下屬各單位的人,不可能是一般老百姓。
這個竊賊怎麼可能進得去呢?
“範市長,你不要因為失竊感到臉上無光,就不願相信我可以進你們機關大樓,要不要我告訴你哪間屋裡都擺着什麼?首先說你的屋裡吧,你有一主一副兩張辦公桌,主辦公桌上擺了三部電話,一白一紅一黑,右上角是一摞文件夾,旁邊是紫砂筆筒,筆筒裡有紅藍鉛筆、簽字筆和一把小剪刀,桌子上的玻璃闆下面壓着一張你在省委黨校和衆多學員的合影照,玻璃闆上面擺了一條紫檀鎮紙。
你的副辦公桌在右手處,上面隻放了一台電腦。
對不對?”
範鷹捉的心“咯噔”一下子沉到了底。
對方說得毫厘不差,肯定是潛進過他的屋子了!那麼,在他的屋裡順走了什麼呢?他疾速地在大腦裡搜索了一下自己的抽屜、文件櫃裡面有什麼犯禁的東西。
沒有。
應該沒有。
但他不能完全肯定百分之百沒有——自己也許放過文件以外的其他什麼東西,因為忙而忘記了,如果沒有人提醒,他根本就想不起來。
金銀玉器自然沒有,但會不會出現光盤呢?他恍惚記得好像是一個要好的朋友曾向他推薦過一個類似“房中術”的保健光盤,至于被自己放在哪個抽屜裡,早已記不清了。
“你進我辦公室拿了什麼東西?”
“我想見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