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等得太久,到現在還沒聞到魚腥味。
這時,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讓大家到豐華食品城2号倉庫領油,據說還有一件清州老窖酒。
動作要快,人家也要放假,過期不候。
于是,等不及魚的人們呼啦一下,各自奔向各自的交通工具,或騎自行車或駕機動車奔豐華食品城去了。
交通工具同樣顯示着主人的身份,有本事有能力的都駕着自己來曆不明的汽車,而騎摩托車的就要看誰的車牌照号碼好了。
騎自行車一族沒什麼可講究的了。
年紀大的騎自行車圖個方便、安全,還能順便鍛煉身體。
年輕的騎自行車不是沒本事,就是剛來不久,還沒在社會上打開局面。
不同的交通工具有不同的性能,出門的時候大家還一溜煙,不一會兒,就顯出檔次來了,汽車、摩托車轉眼之間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騎自行車的也因為年齡、體質不同而漸漸拉開了距離。
高伯成年輕力壯,是騎自行車趕到食品城的第一人,而機動車一族已經捷足先登,隻見車不見人。
偌大一個食品城,人群熙攘,萬頭攢動,來的都是客,誰也不知道2号倉庫在哪兒。
好不容易問清地址,高伯成七拐八拐地來到食品城後面的倉庫,遠遠地看見先到的人右手提一件酒,左手拎一壺油正往自己的車上裝。
再往遠看,一間倉庫的門敞開着,那裡果然還堆放着許多油和酒。
眼看着機動車滿載戰利品絕塵而去,騎自行車來提貨的高伯成想,比上不足,比下有餘,至少自己不需要各級黨政領導訪貧問苦送溫暖,沒什麼可自卑的,用力蹬車過去,一個旋轉,潇灑地刹車下來,彬彬有禮地問兩個穿着光明食品廠工作服的女職工:"請問,這是2号倉庫嗎?"
對方很熱情地回答:"是。
您是電視台的吧?"
"是。
謝謝你們了。
"
"不用謝!要謝就謝我們老闆吧。
"
"謝謝老闆,也謝謝你們——都有什麼?"
"花生油是我們生産的。
酒是我廠特别贈送。
"
"其實,你們隻送自己的産品就可以了,你們老闆太客氣了。
"
"我們按老闆的指示辦。
"
高伯成想等着人家給他拿自己再動手,可是人家按照老闆的指示辦,老闆沒說讓她們幫他們搬,于是就是不給他拿,他隻好自己動手了。
他先提了一件酒,他想春節回家把這件酒給老父親帶回去,老父親指不定心裡怎麼樂呢。
他把酒放在自行車後座上,捆好,一邊想着如何帶那壺油,一邊走過去拿油。
同時又想到可能還得給人家簽個字,所以走過來的時候,順便從羽絨服口袋裡掏出了筆,"在哪兒簽字?"
那兩位女工警覺地看着他:"簽什麼字?拿票來。
"
"什麼票?"
"你到底是不是電視台的呀?"
"我怎麼不是呢?"高伯成忽然意識到,這項福利可能隻有台裡的正式人員才有,馬上說:"對不起,我忘帶票了。
不過,我确實是電視台,不信……"他紅着臉,慌忙掏出了一張名片讓她們看。
她們不看,說:"我們隻認票——是我們廠發給電視台的。
"
"那算了,我回去拿了票再來取。
"說着,隻好走過去,把已捆在自行車上的酒重新搬回來。
他不敢看她們的臉,盡量低着頭,準備灰溜溜地撤退,卻又聽到她們在他身後取笑他說:"我們等着你啊,不見不散!"
"電視台詐我們也罷了,還有拿着名片來'名騙'的。
哼!"
她們說話的語調充滿了世俗的輕蔑和"我們也不是那麼容易被騙"的自豪。
也許,還發洩着對電視台敲詐勒索他們廠的不滿。
要知道,作為光明食品廠的職工,辛辛苦苦幹一年,年終福利每人也不過一壺油——可那一件酒就是5壺5千克裝的花生油換的!
可高伯成這時候哪顧得上去理解她們,不給就不給,還說他是騙子!他冷不丁站住不動了,真希望自己像一個真正的潑皮無賴那樣,反身過去,左右開弓給她們一人一耳光,然後說:"你們他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