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你一個人承擔!"老總氣沖沖地甩下這句話,挂了電話。
陳言趕忙奔向醫院,想跟辦公室主任再核實一番,哪知,平日跟他關系很要好的辦公室主任卻突然請了病假,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陳言叫苦連連,趕忙動用手中的資源,平息事态。
那位失去丈夫的妻子一見陳言慌了,當下就獅子大張口,開出二十萬的價碼。
天哪,二十萬,她也真敢要!
這事還沒了結,又出事了。
這次是内院起火,而且火勢兇猛,怕是這一次,陳言真的在劫難逃了。
陳言現在的妻子,是他的第二任。
這事說來話長,而且陳言輕易不想重提舊事,一提,他的心就要翻個過兒,悔得腸子都青了。
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如果有,怕是不惜重金,陳言也要買來吃一吃。
陳言原先在河西日報社工作,這家報紙雖說是地方報紙,但因是黨報,旱澇保收,工作壓力也不是太大,唯一的不足,就是收入低點。
他妻子是他高中時的同學,讀的是師大,畢業後分配在市五中任教。
五中在鄉下,雖是離得不遠,但一周隻能回來兩天,好在陳言工作不是太忙,家裡一應事兒,他還能照顧過來。
事情出在他們結婚後第六年,都說這個時期是婚姻的第一個危險期,陳言一開始并不信,感覺沒那麼嚴重。
他跟妻子感情很好,加上結婚第二年,便有了結晶,兒子彬彬長得很健康,又機靈又可愛,平日由姥姥帶着,到了周末,陳言便将他接來,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真是幸福死了。
江莎莎是那年秋季走進他家的,一開始隻說住幾天,找到合适的工作就搬出去。
妻子汪涵做他的工作,"我舅小時對我很好,他就這麼一個女兒,寶貝疙瘩似的,可惜莎莎不好好讀書,這下大學考砸了,我舅不知多傷心。
我舅說了,讓莎莎先在我家住段日子,看能不能說服她,讓她去複讀。
"陳言認為這話說得多餘,他絕沒有攆莎莎走的意思,一個小孩子,大學考砸了,心裡當然不好受,來城裡散散心,沒什麼不對,他不會小氣到不讓人家住。
他摟着汪涵的脖子,"你别擔心了,我是那種不給你舅面子的人麼?"
"當然不是,"汪涵一臉粉色,撒嬌道,"我的老公,我最清楚。
好了,說定了,我這就給舅舅回電話去。
"
回完電話的當天,兩口子便興緻勃勃上了趟街,汪涵是那種知恩圖報的女人,打心裡把莎莎當親妹妹一樣看待。
莎莎用的、鋪的、蓋的,就連衛生巾,她都給準備好了,給寶貝兒子準備的卧室一直沒機會用,這下終于派上了用場。
忙了一個下午,一間閨房打扮了出來。
聞着屋子裡飄出的那股淡淡的粉紅色味兒,陳言打趣道:"我咋有種幻覺,好像我家突然多出個女兒。
"
"又來了,我可告訴你,這念頭不能動。
"正在收拾地毯的汪涵停下手中的活,擡起一張粉撲撲的臉,嗔怪道。
陳言知道她把話聽錯了,有了兒子後,陳言多次開玩笑說,還想要一個女兒,汪涵一直擔心他說的是實話,所以每次聽他提"女兒"這個詞,心裡就很緊張。
"我可不想因多生一個把工作丢了,我們學校小王老師,就因多生,兩口子都讓開除了,你說,他們這輩子,咋過?"汪涵的話總是這麼實在,有時候陳言覺得她簡直迂腐,但又不好明說。
如果說陳言對汪涵有什麼不滿,怕也僅限于此,畢竟,跟一個沒有幽默感的女人生活在一起,也是件缺少情趣的事。
好在汪涵有其他優點,彌補了這點兒不足。
莎莎住進來的第二天,汪涵便去了學校,走前特意叮咛陳言,"莎莎不會做飯,這幾天你盡量把應酬推了,先替我照顧着,等周末回來,我教她做。
"陳言覺得多餘,人家也就小住幾天,又不是跑來跟你學廚藝的。
陳言想錯了,莎莎并不是到他家小住,也不像汪涵舅舅跟他說的那樣,隻是換換心情。
汪涵舅舅私底下将她托給汪涵,讓汪涵給莎莎在城裡謀份工作。
"書是念不進去了,再補也是閑的,不如讓你家陳言先給找個事幹。
幹啥都行,她不好好念書,就受苦去!"
汪涵沒敢把實話說給陳言,怕說了,陳言會教訓她。
眼下就業有多難,汪涵不是不清楚,但舅舅求到她頭上,她能咋的?隻好先安頓住下來,慢慢再跟陳言做工作。
誰知這一安頓,就安頓出事兒來。
這次後院起火,就是第二任妻子江莎莎燒起的。
一想這事,陳言的頭就大,火就從胸腔裡猛地生出來。
有時候,他真想在黑夜裡伸出手,把江莎莎這個惡婦給掐死!
算了,不想了。
陳言沮喪地往幹草上一倒,想把這些倒黴的事兒全都轟出腦子去。
不巧他的頭正好砸在宋二蛤蟆的臭腳上,剛剛迷糊着的宋二蛤蟆一個激靈,翻起身就喊:"做啥哩王三,誰偷了你老婆?"喊完,才打夢中醒來。
陳言一聽他又在說夢話,沒好氣地就說:"怪不得人家叫你蛤蟆,原來你盡在夢中偷人家老婆。
"
宋二蛤蟆嘿嘿一笑,并不生陳言的氣,用不着生,他自個兒的事情自個兒知道。
夢裡偷?嘿嘿,夢裡偷。
老子偷的女人,怕比一個縣長偷的還多,都叫我光棍,跟老子比起來,你們全他媽是光棍,是烏龜!
想到這兒,他暗自一樂,很興奮地又躺下了。
有了昨夜掙的這一百大毛,他又能好好偷幾次了。
地窩子的味道越發難聞,腳臭加上宋二蛤蟆身上的汗味還有不加控制放出的幾個響屁,空氣糟糕得簡直讓陳言沒法呼吸。
昨夜興許是太投入,沒感覺到裡面的氣味有啥異常,現在他才知道,世上最臭的,怕就是宋二蛤蟆。
可他偏偏就相中了這麼一個人!
他堅持了一陣,終于堅持不住,翻起身,往地窩子門口走。
風越來越猛,天地早已昏暗一片,三米之外,便遮蔽得啥也看不見。
茫茫風沙中,南湖發出撕心裂肺的叫聲。
每叫一聲,都能讓人心震顫。
對南湖,陳言并不陌生,以前在黨報工作的時候,他常到這兒采訪,有時也陪着市上的領導一同下來。
感覺那時候的南湖,還像個湖,雖說湖水是徹底幹涸了,但樹在,綠色在,加上流管處當時效益很好,每年都要拿出不少資金治理沙漠,這一帶,真還有點塞外江南的味道。
誰知不到十年,南湖的綠色便成了世上最難挽留的一道風景,無可奈何地褪盡了。
樹毀了,草沒了,黃沙開始無所阻擋,以所向披靡之勢,滾滾而來。
身為記者,陳言心中悲憫的那根神經是敏感的,脆弱的。
所以冒着風險将"12·1"事件第一個曝光出去,不隻是為了将功折罪,挽回上次那篇失實報道帶來的不利影響,恐怕更深的,還在于他的良知。
一個人不可能沒有良知,盡管陳言也做過許多沒良知的事,但在南湖的事情上,他的良知一直占着上風。
他發誓,要不惜一切代價,把"12·1"惡性毀林事件的真相還有相關内幕挖出來。
他就不信,祁茂林還有鄭奉時他們,真能一手遮天!
4
風沙持續了三天三夜,刮得人心都慌了。
風勢剛一減緩,林雅雯就急着往胡楊趕。
三天裡她已接到不少電話,都是跟她嚷嚷南湖的事兒。
包括朱世幫,也在電話裡跟她發瘋:"這個爛攤子,我是不想收拾了,誰愛收拾派誰來!"林雅雯知道他在撒氣,常委會上的事,他不可能聽不到,但聽到也是閑的。
林雅雯很是正色地教訓了一通朱世幫:"我告訴你,你的調動是我攔的,停職也是我提出的,你有意見,可以對我提。
但對工作,絕不能兒戲。
縣委沒正式下發通知前,你還是胡楊鄉的黨委書記,那兒的一草一木,都跟你有關聯。
你要是敢撒手不管,再惹出事兒,我饒不了你!"
朱世幫當下就叫屈道:"我的林大縣長,我朱世幫啥時兒戲了?你停我的職我沒意見,就算撤我朱世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