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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南湖再起血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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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不來!"她賭氣似的說。

     電話那邊的周啟明似乎怔了怔,似乎沒想到林雅雯會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

    就在林雅雯幻想着他能換另一種口氣跟她多說兩句時,周啟明突然極不耐煩地說:"你看着辦,反正家裡有事,回不回來,你自己決定。

    "說完,啪的一聲将電話挂了。

     屋子裡刷地變得寂靜,剛才随着心情歡快起來的空氣,複又歸于靜止,死死的,不再流動。

     林雅雯怔了好長一會兒,直到許恩茂進來跟她彙報外面的情況,她才從電話的睖睜中醒過神。

    許恩茂說了半天,她一句也沒聽進去,她在想,家裡到底出了什麼事?是萌萌,還是周啟明自己? 算了,不想了,随他去吧。

    許恩茂走後,林雅雯想把自己平靜下來,想把自己從周啟明帶來的那股傷神中拉回來。

    可努力了半天,也沒成功,相反,對遠在省城的那個家,對那一對留守的父女,她的心裡,更加多出一份扯不斷的牽挂。

     女兒萌萌十七歲了,再過三個月零七天,就是她十八歲的生日,她就要成人了。

    林雅雯心裡,女兒成人的路還是那麼長,艱難着呢,這個小祖宗,怕是再過一百年,也不會成人。

    她以前多可人啊,要多乖有多乖,乖得林雅雯都直發愁,這麼乖下去,将來哪有出息?可突然有一天,萌萌暴發了,像運動員沖刺,像拳擊手突然發力,一下就将原來的那份兒乖氣打破,林雅雯随之看到的,就是一個全新的女兒,一個好可怕好反叛的萌萌,一個讓她震驚得不敢相信的現代版中學女鬥士! 家裡的那份兒平靜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操不完的心、生不完的氣、擔不完的憂,還有吵不完的架。

     如果自己在省城,在家中,萌萌縱是再反叛,有她這個當娘的管着,她還多少能約束一點。

    自她到了沙湖,萌萌像是徹底解放了,思想中再也沒"怕"這個字。

    周啟明呢,以前她在省城,他還多少能配合着教育一下,現在倒好,他像是也解放了,對女兒的種種行為,要麼視而不見,是好是壞一概不問,自己圖清淨。

    要麼,就用極端的方式,不給她錢啦,不讓她回家啦,等等。

    父女倆的關系越來越緊張。

    人家都是女兒跟當爸的親,這個家倒好,女兒跟誰也不親,跟自己親。

    上次她回家,父女倆就打冷戰,周啟明居然連飯也不給女兒做,說她兩門功課不及格,啥時考及格,啥時再吃他做的飯。

    聽聽,這像當父親的嗎?林雅雯一時沖動,搶白了他幾句,沒想,周啟明竟搬出一大堆理由,把自己的責任推得幹幹淨淨,氣得林雅雯抹了半夜的淚。

    後來她才知道,事實跟她掌握的不一樣,周啟明是給女兒做了飯,萌萌不吃!啥時考及格,啥時再吃他做的飯,這話原是萌萌說的。

    緣由就是周啟明為兩門課,對她大發雷霆,傷害了她的自尊。

     自尊!萌萌現在動不動就拿"自尊"兩個字說事,好像整天不過問她,就是對她最大的尊重。

     有時林雅雯也想,如果周啟明多少現代點,少點書呆子氣,多點煙火味,興許,這個家,還不至如此,至少,她能少操點心。

    偏不,這個死人,自從讀了博士,自從破格評了教授,就像徹底掉進文物裡了,滿身的舊氣、酸氣,還有迂腐氣。

     婚姻這東西,真是道不清,記得自己剛嫁給他時,對他這一身舊氣,是那麼貪戀,那麼癡愛,仿佛,她就是沖着這一身學究氣嫁他的。

    這才過了多少年,感覺就徹底變了。

    林雅雯現在真希望,周啟明不是什麼教授,不是什麼專家,隻是平平常常一個男人,一個有充足時間和足夠耐心陪女兒的爸爸,那樣,她在下面,就省心多了。

     是不是太自私? 猛地,她就想到了這一層! 意識到這層,林雅雯的心境就完全成了另一番樣子。

     這一夜,在鄉政府這間略顯破舊的屋子裡,縣長林雅雯過得有幾分酸楚、幾分寂寞,還有幾分無奈。

    居然,她還落了淚。

    淚不是在醒着時落的,是在迷迷糊糊睡着後,恓恓惶惶地,就灑了一枕頭的淚。

     睡夢中,她夢見了萌萌,夢見了丈夫,他們都不理她,陌生的目光,堅硬的表情,忽然就刺痛了她的心。

    淚便痛痛快快地流了出來。

     天明時分,她被外面的聲音驚醒,聲音是甯酸棗她們發出的,林雅雯揉了揉眼,弄清自己在什麼地方,然後穿衣起床。

    起床半天,又找不到事做,就又躺回床上。

    這一次,她想起了父母,很想。

     幸虧父母還健在,還能替她看管一下萌萌,要不然,這沙湖,她是一天也蹲不住的。

     4 甯酸棗跟娘家人一道大鬧鄉政府,讓胡楊鄉的氣氛陡然變緊。

     很明顯,甯酸棗一家是沖着鄉黨委書記朱世幫來的,她們甚至打出了"懲治朱世幫,還我男人"的橫幅。

    知情人說,甯酸棗那天從市醫院回來,先是進了開發公司那邊,半個小時後,她從開發公司殺氣騰騰地走出來。

    而她的娘家人,還有那幾輛三馬子,聽說都是姓洪的幫着叫來的。

    看來,姓洪的要給朱世幫下死手! 這也難怪,本來這些年,姓楚的就一直給洪光大幹活,而且,還有人說,姓洪的老早就跟甯酸棗有一腿,明着是朋友,暗中,誰曉得呢?反正當年楚發雲買這輛推土機,一半的錢,就是洪光大借的。

    要不,憑他楚發雲,能買得起推土機? 傳言歸傳言,林雅雯心裡,卻是另一種想法。

     坦率地講,她認為這次責任仍在朱世幫。

    作為一名鄉黨委書記,竟然覺悟低到如此程度,帶上一村人打群架,還帶頭點火燒推土機,無論從哪個角度,都說不過去,應該讓他受點教訓。

     但在内心深處,林雅雯卻是喜歡這個部下的,他能幹、吃苦、務實,在胡楊鄉一幹就是十五年,帶頭種樹、治沙,還力排衆議,将耗水量大、對土壤闆結危害大的包谷、甜菜等作物率先在胡楊鄉壓産縮種,大膽引進棉花種植技術,為改良土壤、節約地下水做出了有益的探索。

    幹群關系更是不錯,拿群衆的話說,他就是一棵老胡楊,根長在沙窩裡。

    可他缺點也多,脾氣大,性子硬,說話辦事不講方式方法,尤其愛沖動。

     當初"12·1"事件,就是他帶着沙灣村一千多号子人圍攻流管處,不讓車出,也不讓省裡來的專家和領導進。

    青土湖毀掉的四千多株胡楊和大片沙棗林、紅柳叢,就是他堅決不讓農民動,留在原地等各路領導和專家參觀。

    這些做法一下讓毀林事件成了全省乃至全國關注的焦點,為此,林雅雯也上了一次省電視台的《今日聚焦》欄目。

    當着全省人民的面,她這個縣長真是欲哭無淚。

    仿佛沙湖水資源枯竭,人退沙進、沙漠水庫造成有史以來的首次幹涸,是她這個縣長幹的。

     當然,林雅雯并不是在意個人得失,如果能讓沙湖再變為綠洲,能讓沙湖縣三十萬人不再為水發愁,她就是背再大的包袱也行。

    可問題往往不是這樣,這兩年,她幾乎每天都在為水奔波,每天都為沙塵暴揪心,但兩年的努力非但沒使沙湖的水荒有絲毫緩減,反而招來了令全國人民痛罵的"12·1"毀林事件。

    從去年十二月一日到現在,她的脊背上天天有人戳手指頭,沙湖縣政府網站每天都接到不下一百個帖子,質問政府還有沒有良知,如果沙漠的樹都能毀,這個世界還有什麼不能毀的? 面對這一切,林雅雯找誰訴說?有時,她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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