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险象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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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聲嘶鳴,白鹄驚怕止步,兩條前腿高高擡起,生生将曹操掀了下去。

    樓異還未及攙扶,又一陣大亂,後面一擁而上來了大群敗軍,推推搡搡就往前湧。

     這會兒誰還顧得上什麼将軍不将軍,頓時把樓異也擠倒在地。

    曹操直摔得渾身生疼,又覺一雙雙腳從眼前踏過,甚至有人自頭頂躍過,帶起的塵土把眼睛都迷了,他趕緊渾渾噩噩爬起身,連滾帶爬躲到路邊。

    那群擁擁搡搡的士兵,為了出城活命也不管有沒有火了,玩了命地往外突。

    有的人命大突出城門,有的被倒塌的房屋砸死,有的被擠倒在火海裡,周身起火在地上打着滾慘叫,直到燒做一團焦炭,再也動彈不得。

     随着大火燃燒,滾滾的黑煙也被東風吹得迎面襲來,嗆得人直咳嗽。

    恍恍惚惚之見,曹操攤在那裡。

    又見夏侯淵、樂進帶着幾個殘兵快馬奔過。

    “妙才……文謙……咳咳……”他喊到一半就被煙氣嗆住了。

     夏侯淵、樂進與敵奮勇交戰掩護主帥撤退,他們以為曹操早已沖出去了,這會兒人聲又嘈雜至極,根本沒聽到曹操的呼喚,隻管打馬踏過滿地的死屍、焦炭,突東門而去。

     這會兒曹操已經在煙塵中翻滾得不成樣子,戰袍扯破,熏得滿面烏黑,加之本就穿着普通将校的衣服,根本沒有兵丁注意他。

    他掙紮着爬起來,火光耀眼煙氣彌漫,烈火越燒越大,炙得人臉發漲。

    就在這個危險的時刻,又聞馬挂銮鈴之聲,隻見許多并州騎兵追擊而來,當先一騎将官坐定赤紅馬。

    曹操一見,吓得魂飛魄散。

     此将身高九尺,虎背熊腰,雙肩抱攏,頭戴三叉束發紫金冠,身披赤金獸面連環铠,外罩西川紅錦百花戰袍,肩挎金漆畫雀半月弓,腰系勒甲玲珑獅蠻帶,腿縛銀絲護膝甲,足蹬虎頭戰靴,掌中擎一杆丈餘長的方天畫戟,坐下是嘶風赤兔馬。

    臉上觀,面龐白淨如玉,龍眉鳳目,隆鼻朱唇,發色黑中透棕,一雙藍隐隐的眼睛映着對面殘酷的火焰,顯出桀骜自負的神情——來的正是呂布! 此情此境之下,看見呂布直奔自己而來,仿佛就是從煉火地獄中沖出的催命使者,曹操躲無可躲避無可避,癱坐在地上。

    眼瞅着呂布狂笑掘塵而至,舉起冷森森的方天畫戟對着自己頭頂擊來,曹操歎息着把眼一閉——完了! 不料那畫戟高高舉起,卻輕輕落下,磕了他頭盔兩下。

    呂布笑呵呵問道:“曹操跑到哪兒去了?” 什麼!? 曹操明白了,自己與呂布相見不多,他未必記得容貌,再加上今天穿着普通将校的衣服,又被煙熏了個滿臉花,他沒認出自己來。

     “說出來我就饒你一命!”呂布又逼喝道。

     曹操匆忙虛指,尖着嗓子道:“我家将軍突火不出,帶着人奪南門去啦!坐騎黃馬身披黃袍的就是他!” 他以為呂布必然一路追下去,哪知呂布傾着身子慢慢伏在馬上,瞪着一雙藍隐隐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他認出我來了!?曹操趕緊低頭,心都快蹦出來了。

     呂布看了他一會兒,白皙的臉上突然露出一陣微笑:“你說南門,可是你手指的是北啊。

    ” 曹操真是吓糊塗了,謊話都沒編圓。

    但他靈機一動,以錯就錯跪倒在地:“将軍您神威無敵,小的方寸已亂不辨南北……他确實說去南門了。

    ” “哈哈哈……”呂布仰天狂笑,“曹孟德用此等膽怯小人為将,豈能不敗?我就容你苟且偷生吧……兄弟們,跟我去活捉曹操!哈哈哈……”随着這一陣狂妄的笑聲變小,呂布帶着并州騎霎時間去得無影無蹤。

     曹操長出一口氣,兩腿發軟倒在地上,好半天才意識到自己尚未脫險,又慌慌張張爬起來。

    他踉跄着往前走,忽覺還有一人牽着馬在煙霧中摩挲:“樓異……是你嗎?” “是我!”樓異興奮得都快哭出來了,而他的臉上赫然多了一道口子,鮮血汩汩冒出。

     “你怎麼了?” “有幾個人想奪将軍的馬,全叫我宰了。

    ”樓異摸了一把血糊糊的刀口,“您沒事就好,快上馬,咱們逃出去!”說着把顫顫巍巍的曹操扶上白鹄馬。

     此刻火勢已經不可控制,整個濮陽南側都已經燃着了,房屋接連倒塌,隻剩一條窄窄的小道。

    曹操毫無選擇,隻有硬着頭皮往外沖,一邊走還得一邊安撫受驚的戰馬,樓異提着刀在馬後狂奔相随。

     突然轟隆隆一陣響,一座燃着火焰的屋子倒了下來。

    眼看将帥二人就要命喪火海,樓異倉促之際沖着白鹄屁股上就是一刀,馬兒疼得玩了命往前蹿,燃燒的朽木擦着曹操的後腦勺砸了下去。

     “樓異!樓異!”躲過一劫,曹操颠簸着回頭張望——隻有火海一片,樓異哪還能生還啊? 白鹄馬已經受驚,曹操毫無辦法,也顧不上悲傷,隻能緊緊拉住缰繩,伏在它背上,任其在烈火中狂奔。

    當他單人獨騎突出濮陽東門的時候,戰袍和腮下胡須都已經燒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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