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上的老雕渾身難受,嗓子火辣辣的,渴極了。
他痛苦地掙紮着,他覺得自己的頭變得越來越重,而身體卻變得越來越輕,整個人一邊重一邊輕,像失衡失去重心似的,不斷地沿着重的一端旋轉旋轉,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像漩渦似的被吸往黑暗深處,這種沉淪的過程十分緩慢,一圈一圈地慢悠悠地旋轉,仿佛慢火煎活魚,在慢慢地耗盡他的生命力,正當他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将要被抽幹的時候,像是忽然僥幸地抓住一樣什麼東西,他便用整個剩餘的力氣死命地抓住了它,緊緊地抓住,怎麼也不肯松手,他似乎抓住了一線生機,好不容易終于緩過一口氣來,他虛弱地平躺在地上,精疲力盡,四肢一時失去感覺,渾身都不聽使喚,惟有頭腦仍在運轉。
漸漸地,他感覺到自己的呼吸,自己的心跳,然後,四肢開始有輕微的感覺,他用盡意念之力,試圖控制自己的神經,半天,他才有能力開始握起自己的雙拳,然而,也隻能是輕輕地握,根本無法握緊,盡管如此,他還是十分滿足,因為,他意識到自己好像已經從鬼門關上逃了回來。
老雕終于能夠擡手活動了,他使勁地擡了一下手,撫摸一下自己的脖子,因為,他隐約覺得脖子四周有點癢,他的手指剛一觸及胸前,忽然心中大吃一驚,原來不知何時,他竟長出一大把胡子,不光多,而且也長,長及胸前,覆蓋住整個脖子,難怪,剛才有些癢癢的,老雕覺得不可思議,他回想了半天,又仿佛過了漫長的歲月,總之,他心裡實在拿不準,到底自己在這房間裡過了多少年。
又過了許久,他終于有能力坐起來,他摸一下自己的臉,再看看自己的雙手,發現,無論臉上,還是手上,都變得瘦骨暴突,他的頭腦又開始迷亂,他竭力回憶着,回憶着……
路明回來的時候,帶來了三條大狼狗,這些大狼狗分别由公安訓犬員牽着,它們像訓練有素的士兵,列隊到洞穴邊。
第一條狼狗叫阿雄,阿雄眉心有一撮黑毛,像長着第三隻眼睛,甚有咄咄逼人之态;第二條狼狗叫虎子,虎子通身黃毛,任何時候舌頭都伸得老長老長的,像是随時想撲食獵物;第三條狼狗叫黑背,此黑背并非名犬“黑貝”那品種,而是因為其背脊有一片黑毛而得其名,黑背的眼睛很奇怪,充滿血色,像是嗜血動物。
盡管這三條狼狗外形兇猛,但在訓犬員手中個個都顯得極守紀律,它們無聲地擡頭看着各自的主人,像是表示時刻準備着,隻聽主人一聲令下。
公安戰士們像見到救兵,個個閃到一邊。
在月光映照下,三條大狼狗顯得格外威猛可畏。
路明跟訓犬員事先講過此次任務的艱巨性和危險性,訓犬員已經有了思想準備。
按路明的建議,将把這三條大狼狗全部放入洞穴下面,三條狼狗隻要有一條能夠沖破碩鼠的圍攻,即可以直逼洞穴深處,撲向藏在洞中的匪徒,将他們個個撲倒,這些大狼狗都是以一當十的猛犬。
訓犬員個個心中也都清楚,他們精心培育多時的愛犬,每一隻都有可能被兇殘的巨鼠合圍咬成碎片!臨戰之際,他們都不由地撫摸起和自己相伴已久的朋友,仿佛在跟這些狼狗作最後的道别,一時間,清涼的空氣中凝聚起一片悲情。
周圍的人也都感覺到這種悲壯的氣氛。
龍飛看着這些可敬可畏的家夥,心裡不禁一陣難受,他背過身子,低聲說一句:“準備開始吧!”
三個訓犬員個個都像是父親送兒上沙場決鬥似的,分别再一次撫摸一下自己的愛犬,然後,依次将大狼狗放入洞穴中。
龍飛真想捂住自己的耳朵,他生怕聽見狼狗被巨鼠撕裂時的慘叫聲。
路明的心情也一樣。
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
所有的人,心中都蓄起無限的悲憤。
奇怪,下面卻毫無動靜。
龍飛心想,莫非那三條大狼狗還沒來得及發出慘叫,就被兇殘的巨鼠噬食殆盡連骨頭都不曾剩下?
寂靜,可怕的寂靜。
忽然,傳來一聲恐怖的慘叫聲,仿佛一把鋒利的刀劃破每一個人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