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仇,因尋西門慶,誤打死此人。
」把前情訴告了一遍。
「委是小的負屈銜冤。
西門慶錢大,禁他不得!但隻是個小人哥哥武大,含冤地下,枉了性命!」府尹道:「你不消多言,我已盡知了。
」因把司吏錢勞叫來,痛責二十闆,說道:「你那知縣,也不待做官,何故這等任情賣法?」于是将一幹人衆,一一審錄過,用筆将武松供昭都改了。
因向佐貳官說道:「此人為兄報仇,誤打死這李外傳,也是個有義的烈漢,比故殺平人不同。
」一面打開他長枷,換了一面輕罪枷枷了,下在牢裡,一幹人等,都發回本縣聽候。
一面行文書着落清河縣,添提豪惡西門慶,并嫂潘氏,王婆、小厮郓哥,仵作何九,一同從公,根勘明白,奏請施行。
武松在東平府監中,人都知道他是屈官司;因此押牢禁子都不要他一文錢,到把酒食與他吃。
早有人把這件事報到清河縣,西門慶知到了,慌了手腳。
陳文昭是個清廉官,不敢來打點他;走去央求浼親家陳宅心腹,并家人來保星夜來往東京,下書與楊提督。
提督轉央内閣蔡大師,大師又恐怕傷了李知縣名節,連忙賷了一封緊要密書帖兒,特來東平府下書與陳文昭,免提西門慶、潘氏。
這陳文昭原系大理寺寺正,升東平府府尹,又系蔡太師門生,又見楊提督乃是朝廷面前說得話的官,以此人情兩盡了。
隻把武松免死,問了個脊杖四十,刺配二千裡充軍。
況武大已死,屍傷無存,事涉疑似,勿論。
其餘一幹人犯,釋放甯家。
申詳過省院,文書到日,即便施行。
陳文昭從牢中取出武松來,當堂讀了朗廷明降,開了長枷,免不得脊杖四十,取一具七斤半鐵葉團頭枷釘了。
臉上刺了兩行金字,疊配孟州牢城,其餘發落已完。
當堂府尹押行公文,差兩個防送公人,領了武松解赴孟州交割。
當日武松與兩個公人,出離東平府,來到本縣家中,将家活多辦買了,打發那兩個公人路上盤費。
安撫左鄰姚二郎看管迎兒:「倘遇朝廷恩典,赦放還家,恩有重報,不敢有忘。
」那街坊鄰舍,上戶人家,見武二是個有義的漢子,不幸遭此刑。
平昔與武二好的,都資助他銀兩,也有送酒食錢米的。
武二到下處,問士兵要出行李包裹來,即日離了清河縣上路,迤〈辶裡〉往孟州大道而行,正遇着中秋天氣。
此這一去,正是:
「若得苟全癡性命, 也甘饑餓過平生。
」
有詩為證:
「府尹推詳秉至公, 武松垂死又疏通;
今朝刺配牢城去, 病草萋萋遇暖風。
」
這裡武二往孟州充配去了不題。
且說西門慶打聽他上路去了,一塊石頭方落地,心中如去了痞一般,十分自在。
于是家中分付家人來旺、來保、來興兒,收拾打掃後花園芙蓉亭幹淨,鋪設圍屏,懸起金障,安排酒席齊整,叫了一起樂人,吹彈歌舞,請大娘子吳月娘,第二李嬌兒,第三孟玉樓,第四孫雪娥,第五潘金蓮,合家歡喜飲酒。
家人媳婦,丫鬟使女,兩邊侍奉。
怎見當日好筵席?但見:
「香焚寶鼎,花插金瓶;器列象州之古玩,廉開合浦之明珠。
水晶盤内,高堆火棗交梨;碧玉杯中,滿泛瓊槳玉液。
烹龍肝,炮鳳腑,果然下筯了萬錢;黑熊掌,紫駝蹄,酒後獻來香滿座。
更有那軟炊紅蓮香稻,細脍通印子魚。
伊鲂洛鯉,誠然貴似牛羊;龍眼荔枝。
信是東南佳味。
碾破鳳團,白玉瓯中分白浪;斟來瓊液,紫金壺内噴清香。
畢竟壓賽孟嘗君,隻此敢欺石崇富。
」
當下西門慶與吳月娘居上,其餘李嬌兒、孟玉樓、孫雪娥、潘金蓮多兩傍列坐。
傳杯弄盞,花簇錦攢飲酒。
隻見小厮玳安領下一個小厮、一個小女兒,纔頭發齊眉兒,生的乖覺,拏着兩個盒兒,說道:「隔壁花太監家的,送花兒來與娘們戴。
」走到西門慶、月娘衆人跟前,都磕了頭,立在傍邊,說:「俺娘使我送這盒兒點心,并花兒,與西門大娘戴。
」揭開簾子看盒兒,一盒是朝廷上用的果餡椒鹽金餅,一盒是新摘下來鮮玉簪花兒。
月娘滿心歡喜,說道:「又叫你娘費心!」一面看菜兒,打發兩個吃了點心。
月娘與了那小丫頭一方汗巾兒,與了小厮一百文錢,說道:
「多上覆你娘,多謝了。
」因問小丫頭兒:「你叫什麼名字?」他回言道:「我叫繡春,小厮叫做天福兒。
」打發去了。
月娘便向西門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