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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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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政策,讓他認清形勢,主動坦白,把自己做下的對不起黨對不起人民的事主動跟組織講出來,争取寬大處理。

    姓李的同志見他支支吾吾,又要裝糊塗,提醒道:“龍九苗同志,我們這是給你機會,不要以為你做的事我們不知道,組織是念在你是一個老專家,老黨員的份上,想多給你幾次機會。

    ” “知道,知道,組織對我的栽培,我銘記在心。

    ” “不要亂打岔子,談正題。

    ” “是,我談,我談,我想想,還有什麼沒向組織交代。

    ” 就在他想的空兒,姓李的同志出去了,屋子裡隻剩下他跟姓胡的同志。

    姓胡的同志先是沉悶了一會兒,見他不張口,歎了一聲,道:“老龍啊,你這把年紀了,政治覺悟還這麼低,真是讓我失望。

    ”說完,拿給他一沓信紙,遞給他一支筆:“這麼着吧,你要是不想說,就寫,把你幹過的,都寫在這上面。

    ”說完,姓胡的同志也出去了。

    龍九苗望着那沓信紙,忽然就老淚縱橫。

     半天,他擦掉淚,拿過那沓稿紙,就在他猶豫着要不要真的往上面寫實情時,奇迹出現了,那沓紙裡掉出一張字條,二指寬,藏在稿紙裡。

    龍九苗猛地一悸,莫非? 他情急地捧起那張紙條,一看,緊着的心嘩地落了下來,一線光明騰地升在他眼前。

     紙條上隻有簡簡單單三個字:拖,咬,王。

     龍九苗連看幾遍,确信自己沒看花眼時,才學電視劇裡的地下黨員一樣,将那紙條放嘴裡吞了,爾後,他臉上露出一絲笑,一絲很欣慰很自豪的笑。

     這三個字,意義不簡單啊—— 拖,不是暗示他要穩住,不要發急嗎?自己真是不成熟,差點兒就給……可笑,真是可笑!虧他還在位子上幹了這麼些年,虧他還是吃過官飯的,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

    如今哪件事,不是拖的,拖才能拖來機會,拖才能把自己從黑暗拖向光明處。

    是啊,拖才是硬道理。

     咬,不是暗示他可以亂咬人麼,咬得越多越好,咬得越猛事情越有利。

    對啊,自己咋就把這點兒給忘了!隻當自己是罪人,隻當自己已經沒救了,隻能老老實實交代。

    如今哪個人抓進去,不亂咬人;不亂咬人,你還不被孤立死!咬是一種策略,一種自救的途徑啊,咬也是硬道理! 這王,就更有意思了。

    龍九苗眼前,嘩地就閃出秘書長的面孔,剛才自己還在罵他哩,罵他見死不救,罵他口是心非,看來,是自己小人了。

    王秘書長并不是不管他,不救他,關鍵時候,不是派人送來了這張救命的字條嗎? 他幾乎要對王秘書長感激涕零了。

     此後,龍九苗突然就變了一個人,調查組不問便罷,一問,他嘴裡來啥說啥,想起誰就扯誰。

    包括鄭達遠,包括孟小舟,甚至江長明,還有那個老甯,都讓他交代出來了,說大家都有問題,事情是沙漠所集體研究過的,集體分紅,集體承擔責任。

    有本事,你把沙漠所所有人都給雙規了。

     調查工作有點兒進行不下去了。

     孟小舟這邊,情況也是一團糟。

    孟小舟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以為隻要當了所長,萬事就可大吉,就可按他的計劃,一步步往目标處走,哪知,他屁股還沒坐穩,一樁樁事便接踵而來。

     先是沙縣白縣長找到他,婉轉地提出,要把以前的賬對一下,最好能采取些補救措施,将幾筆資金在賬上弄實在。

    孟小舟一聽,心裡就犯了怵。

    白縣長這個人他了解,過去也打過交道,知道他是一個魄力遠遠大于能力的人,啥事都敢做,啥險也敢冒。

    他說的那些賬,孟小舟更是清楚,以前在鄭達遠手下幹,耳聞目睹的,知道了不少事。

    馬鳴跟那個沙生植物公司到底在搞什麼鬼,他更是清楚,但他一直裝糊塗。

    孟小舟的原則是,不該自己染指的事,絕不染指,不該自己承擔的風險,絕不承擔。

    白縣長第一次跟他提起,他說考慮考慮,過了沒幾天,白縣長又找到,問他考慮得咋樣?他推托道,眼下沙漠所一個爛攤子,老鄭剛死,龍九苗又對他虎視眈眈,還是過段時間再說吧。

    白縣長聽完,就不高興了,臉上一掃往日的熱情,換成一種令孟小舟吃驚的臉色,道:“孟所長,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找你談這些事,也不是我的意思,我白某人也沒這個能耐敢讓你孟所長替我平賬。

    是上面的意思,至于是誰,我就不明說了,想必孟所長也是聰明人,不會猜不到。

    事情我已跟你說了,這種話,可不是亂跟别人說的,既然說了,我就得把事情做幹淨,要不然,我的日子會很不好過。

    你如果有難處,可以跟我提,但事情,得做,而且得快。

    ”說着,白縣長拿出一沓錢,推到了他面前。

    “要是嫌少,可以跟我講,錢的事向來不是問題。

    ” “不,不,不,白縣長,千萬别這樣,我不是這意思。

    ”孟小舟一陣驚慌,這沓錢真是把他給吓着了。

     “那你是啥意思?”白縣長忽然盯住他,出其不意地露出一臉兇相。

     那沓錢他最終收了,不收沒辦法,這是規矩,按白縣長的話講,拿出來的錢,不會再拿回去,你收不收,都等于是收了。

    收了錢的孟小舟并沒急着按白縣長的意思做賬,他還抱着僥幸,想跟白縣長來點兒迂回戰術。

    就在他跟白縣長再次坐一起商量事兒時,白縣長突然被雙規。

    就在同一時刻,他聽到一個更為可怕的消息,姓王的秘書長對他極為不滿,正在暗中派人調查他呢。

     那沓錢讓他終日惶惶不安,王秘書長更像個幽靈,不時跳出來,驚他一驚。

    就在這時候,他暗暗期待着的事兒發生了,龍九苗出事了。

    這本來是個利好消息,值得他孟小舟慶幸,誰知他還沒興奮上兩天,問題就來了。

    有人向他透露消息,說上面審查龍九苗是個幌子,是在遮人耳目,目的,是要保住龍九苗後面的人。

    這話立刻讓他想到王秘書長,孟小舟别的事兒不知道,龍九苗跟王秘書長的事,卻一清二楚。

    當初他還猶豫,舉報龍九苗,會不會殃及到王秘書長,如果殃及到,就有可能引火燒身。

    後來一想,王秘書長是何人,會讓一個龍九苗牽住?于是便大着膽子,将舉報信投了出去。

    沒想,火真的讓他引上了身。

     孟小舟坐卧不甯,表面看,他風光得意,一副春風相,實則,他比誰都急。

    他有多大背景,他自己最清楚,在官場這個舞台上,說穿了他還是一棵沒有依靠的小樹,随時都會讓操刀手砍伐掉。

    這麼想着,他又恨起了父親,恨他沒在在位時,給自己打好鋪墊,弄得他如今這麼艱難。

    他對父親的态度越來越粗橫,粗橫得有時候他自己都覺得變态,但他控制不住,不但控制不了,一聽母親唠叨,又把心中的憤懑發洩到母親身上。

    後來他索性連腳都不往父母那兒送了,免得一看見他們,就條件反射似的來氣。

    這都是小事,孟小舟擔心的,還是姓王的。

    如果真要像外界傳言的那樣,姓王的能躲過此劫,那他的末日也就不遠了。

     所以他孤注一擲,開始重新追求林靜然,隻有抓住林靜然,才能依靠周曉哲,這樣,風暴來臨時,他才有可能找到一棵可供依賴的樹。

     可惜林靜然不吃他這套,孟小舟簡直氣得要吐血。

     三天前,孟小舟再次聽到消息,說有人跟調查組打招呼,暗示将龍九苗一案往别的方向引。

    别的方向?當時孟小舟不明白,也不太懂這話的含義,等聽到龍九苗在瘋狂咬他時,他猛然驚醒,所謂别的方向,就是有人要借龍九苗這把火,燒死他。

    孟小舟慌了,這一次是徹底的慌。

    怪不得調查組遲遲不對龍九苗采取雙規措施,怪不得龍九苗的案子越審查越聽不到希望。

    他本能地就想,自己在美國幹下的那些事兒,會不會真的被翻騰出來?聯想到那天江長明說過的那句話,他的心一下就黑暗得沒邊了。

     不行,我不能這麼坐以待斃,不能這麼束手就擒,我要搏,我一定要體體面面去美國,在那兒重新撈回自己的夢! 就算是毀滅,我也要先讓他們毀滅,包括那個姓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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