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地稱他為“老黃”,他的本名倒很少有人知道了。
老黃見李偉拒絕,态度堅決地說:“不喝酒怎麼行?走,再怎麼樣也得喝一點,算是陪我老黃喝吧。
”李偉無奈,點頭答應下來。
二人來到一家小餐館,餐館老闆也跟老黃熟悉,因此忙招呼道:“黃領導來了?來來來,給你安排個小包廂,你們邊喝邊談。
”老黃仍舊是笑呵呵地打着招呼,領着李偉,進入包廂。
剛一坐下,老黃就問:“小偉,遇上煩心事了?”
李偉一驚,怎麼還沒開口,他就知道了?于是支吾道:“沒……也沒什麼事。
”老黃收起笑容,眯起眼睛看了李偉一眼,認真地說:“你是誰我是誰?我從小看着你長大,還能不知道你?從你走進我的辦公室,我就看出,你有什麼心事。
”
李偉知道瞞不過他,再說遲早也是要說的,既然他先提出來了,不妨就直說出來。
“還真有點事想請教你。
”李偉想了想說,“怎麼說呢,是這樣,我到這裡都三個月了,一直打雜,好像跟這裡的司機都融不到一起去。
”
“這很正常。
”老黃深沉地說,完全不是平時那副樂呵呵的樣子,“這裡是什麼地方?是全市的中樞神經,最發達也最複雜的地方,水深得很!所以,平時就要多長個心眼,要善于處理各種微妙的關系。
你别小看了那些司機,一個個都是神通廣大的角色,他們與領導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們就是領導的代言人。
你初來乍到,他們對你自然要防着,要多長個心眼……”
正說着,服務員端着酒菜進來了。
擺放好了後,老黃對服務員說:“都齊了吧?你忙去吧,不叫你就不要進來,我們自己招呼自己。
”
見服務員關門出去,老黃自己斟滿一杯,又給李偉倒上一杯,先自飲了一口,自嘲地笑了笑,接着說:“我就好這口子。
酒是什麼?酒是穿腸毒藥,既然是毒藥,我為什麼還要喝?沒辦法呀!我天生對酒精有免疫力,但并不是個好酒如命的人。
但是,問題就來了,我當初為什麼會被借調到這裡來?還不是因為能喝酒。
現在為什麼還能混得下去?還是因為能喝酒!如果我戒酒不喝,我在這裡還有什麼利用價值?我一沒文化二沒關系,如果不是因為能喝酒,我在這裡混得下去嗎?”說罷,舉起杯,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李偉聽得有點緊張。
眼前這位成天笑眯眯的老黃,竟然有這麼重的心事,而且貌似風光的工作背後,竟會隐藏着這麼深奧的玄機,讓他不由得不心寒。
他心疼地看着老黃,勸道:“老黃,命是自己的,還是注意點身體吧。
”
老黃感激地一笑,玩世不恭地說:“我知道,命是自己的,沒必要為了工作玩了命去喝酒。
自從上次财政局長得肝癌死了以後,當官的都不敢怎麼喝酒,我也不知哪一天,就死在酒桌上。
所以,我都不敢去醫院檢查,生怕一旦查出有問題,我都不知後面的日子怎麼過下去。
”
李偉聽了,忽然覺得一陣心酸。
他知道,老黃這些話都是肺腑之言,早前在機械廠,老黃曾經當過父親的徒弟,後來調入辦公室後,還對父親十分尊敬。
李偉技校畢業後,分配在機械廠工作,可惜沒多久工廠就倒閉了,過了幾年企業改制,他們這些人就都被買斷身份,各自謀生。
想到以前老黃風華正茂時的樣子,李偉不由得感慨萬端。
他長歎了一口氣:“唉,都不容易!”
“這也沒什麼容易不容易的。
”老黃接過話茬,“你剛才不是說在這裡跟其他司機融不到一塊兒,受到排擠嗎?其實要說也簡單,不是說社會是一個大染缸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