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走了,我這心裡……"
牛世坤當然知道他想說什麼,這也是人之常情,人的感情和欲望怎麼能分得開呢?他說:"誰說我過了年就要走了?不是還有十五嗎?我就是真的走了,又不是不回來了。
你放心,我心裡有數。
别說你跟了我這麼多年,就是不跟,從常委到副書記,也是順理成章的事。
"
"牛書記,我是有這個想法,不過……這麼多年,我已經習慣為你工作了。
"李今朝眼睛裡似有淚水湧動。
"是呀,人非草木,豈能無情?算了,不說這些酸辣吧唧的話了。
"因為感動,牛世坤口随心想地說道,"你的事我已經想過了,要不,這次大會先争取參加一下,看能不能弄個候補委員。
你先到市裡走動走動,需要我出面打招呼的時候再說。
記住一條,為誰工作都是為黨工作,要絕對忠誠、絕對服從。
"牛世坤說着,打開抽屜,拿出一條中華煙,"好了,這條煙你拿去抽吧,我也忘了誰送的,我不抽煙嘛。
"
李今朝走過去,雙手把煙接住。
又有人敲門,是賓館服務員送來了今天的報紙。
牛世坤隻留下《清州日報》,其他的報紙順手遞給了李今朝。
牛世坤匆匆浏覽了一下報紙的标題,今天沒有清川的消息,這使他有點不悅。
不用說,省級以上的大報也不會有。
蓦地,他想到了魏澤西。
他走的時候,有些不愉快,而且來清川的目的不詳,始終都是一個懸念。
他說:"今朝啊,節前就不用說了,春節上班以後,《清州日報》要天天有清川的消息。
你要認真策劃一下。
"
李今朝說:"我已經專程到報社做過工作了,稿子也送到了有關人手中。
"
"還有那個魏澤西,我覺得有必要我們一起去看看他。
上次他來,我們是不是有點對不住他呀?金明峽要把包塞給他,他也沒辦法,他基本上可以說是無辜的。
"
"發生了那種事,他應該可以理解吧?"
"話雖這麼說,禮我們應該走到。
春節前時間不多了,我們回頭也去看看他,給他送一點溫暖。
"牛世坤看了看表,用商量的口氣說。
李今朝已經多少感覺到了牛世坤的變化,近來他變得随和多了。
盡管,用的是随和的态度,但說出的依然是命令。
牛世坤又問:"家裡好嗎?"
李今朝點點頭。
牛世坤嚼起一塊糖果,今天很想和他聊一聊,于是不無感歎地說:"其實呀,我們這些人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平時忙,哪想到家人,隻有快過年了,才想到他們。
我女兒放了寒假回來,我還沒見過她呢。
她大學畢業打算出國,想去日本,我想送她去美國,她爺爺就是日本人炸死的,去什麼日本!還有老家的母親,父親去世後,我已經很久沒有看望她老人家了。
"
李今朝想說你不是剛從市裡回來嗎,難道沒回家?又想說我兒子今年沒考上大學,那小子不争氣,想想不合适,不敢和牛世坤攀比,就什麼也沒說。
牛世坤笑了,說:"我也是幾過家門而不入啊。
"
李今朝想說牛書記忙,想想還是什麼都不說為好。
因為這忙,不全是在為人民服務。
牛世坤看出了他的敷衍,也就不想再和他聊下去了。
這時他又想到了那個似有似無的錄音機。
如果它真的存在,總有一天會出來作祟的。
可是在此之前,他竟然隻能坐以待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