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上來,才是釜底抽薪的辦法!吳棠不是正跟他作對嗎?不要緊,有我。
吳棠常從清江浦派親信來給我們太後進東西,歸我接頭,太後有話給吳棠,也是我傳給來人,讓他帶回去。
個把候補知縣開複處分,事兒太小了,算不了什麼!”
一面聽,德祿已忍不住一面浮露了笑容。
當下回到席面上,把安德海的話,照樣說了給趙四聽,唯一的改動,是把“吳棠”稱作“漕運總督吳大人”。
趙四一聽這話,又興奮又憂慮。
興奮的是,這樣辦等于有慈禧太後仗腰,真正是“天大的面子”;憂慮的是,這一來把行蹤洩漏了出去,而吳棠是恨極自己的人,萬一指名索捕,豈非惹火燒身?
看他遲遲不語,德祿倒奇怪了,“怎麼樣,趙四爺?”他忍不住催問。
“我是怕,怕吳大人知道了,會不會行文到順天府衙門。
”
“這什麼話?”安德海臉色一沉,似乎生了極大的氣,“是太後的面子不夠,還是不相信我?”
太後的面子是一定夠的,隻要交代下去,吳棠不敢不遵,就怕安德海沒有那麼大面子,所傳的話,吳棠不相信出于太後之口,這是很明白的道理。
德祿便埋怨趙四,趙四便急忙賠罪。
而經過這一番做作,趙四的疑慮反倒消失了。
“那麼,”等安德海氣平,趙四看着德祿問道:“總該……。
”
“我知道,我知道。
”德祿亂以他語,“咱們回頭談。
”
過了第二天下午,安德海抽個空到内務府,德祿把他邀到僻處,遞給他一個封套,裡面是一張銀票,他略微抽出來瞄了一眼,不多也不少:一千兩整。
“我是這麼跟他說的,”德祿低聲說道:“安總管不要錢,軍機處先要鋪排一下,不然,就吳棠的奏折來了,照例批駁,太後也不能為一個候補知縣掃軍機大臣的面子。
”
安德海始終有這樣一個成見,認為德祿從趙四那裡拿的錢,決不止二千兩,現在聽他又搬出軍機處的招牌,這個地方豈是二千兩銀子所鋪排得了的?越發可見自己的看法不錯。
不過他也知道,即令直言說破,德祿也決不肯承認,徒然傷感情而已!這樣,就隻好旁敲側擊來套他的底細了。
他的心思極快,念頭轉定,随即問道:“兩千銀子不是一個小數目,那小子總有一番話要說吧?”
“還就是以前那些個話,把他身子洗幹淨了,出兩萬銀子。
”說着,德祿把一個“節略”遞了給他。
“那麼兩千就是一成。
”安德海緊接着說,“這算是咱們收他的‘定錢’?”
“不是,不是!”德祿很得意地笑道,“這兩千是額外的。
我跟他說,這不算正項,馬上過年了,得先送年禮。
他問要多少錢?我說兩千,他就給了兩千。
”
錢來得容易呀!安德海心裡在想,那趙四的荷包跟他的人一樣,肥得很,隻弄他一千銀子,實在不能甘心。
不管它,他對自己說:先把網撒出去再作道理。
于是他問德祿:“你可知道吳棠的事兒?”
“怎麼不知道?有西太後就有他,好比有西太後就有你安二爺一樣。
”
“你知道就好,我告訴你吧,吳棠快當總督了。
”
“他本來就是漕運總督嘛!”
“我是說有正式地盤兒的總督。
我看……,”他想了想說,“多半還是兩廣。
毛鴻賓差不多了。
”
“喔!”德祿不解地問,“吳棠調了兩廣怎麼樣呢?”
安德海把早想好了的一句話,放着不說,作出鄭重考慮的神氣,好半天,仿佛下定了決心,很有把握地說:“你跟他說,如果他想到廣東去補個實缺,連開複處分在内,一共叫他拿三萬銀子來。
我全包了。
”
德祿一聽這話,再看一看他的臉色,不由得又驚又喜:
“安二爺,你,你真能辦成?”
“你不信就等着瞧!”
“我信,我信。
就這麼說了。
明天就有回話。
”
話是說出去了,安德海回來想一想,事情也真的大可以辦得。
吳棠在江蘇的官聲,好不到那裡去,常有人告他的狀,那些劾奏的折子,往往留中不發,這是一個可以利用的機會。
如果能讓吳棠知道,他的官運亨通,雖由于慈禧太後的特加眷顧,卻也因為有人幫着他在慈禧太後面前說好話,幫着他凡事遮蓋,這一來,吳棠必存着感激圖報之心,自己為趙四說話就有效用了。
這算是安德海自己琢磨出來的,“交通外官”的訣竅。
想到就辦,第一步是到内奏事處查檔,把曆年來參劾吳棠的奏折,都摘錄了事由,或“留”或“交”,一一說明。
“留”是留中,不必再問,“交”是交到了軍機處,自然還有下文,得要往下再查。
好在“交”的不多,很快地都查明白了。
這時德祿也有了回話,趙四願意照辦,但銀子一時還湊不齊,好在等托好了吳棠,奏報到京,一來一往也得一兩個月的工夫,到那時一定籌足了數目送上來,不會耽誤。
安德海心裡明白,這是托詞,趙四要等有了真憑實據,才肯付款。
照這樣看,就全在自己了,有辦法,還有上萬的銀子進帳,否則就隻是這一千兩。
過年隻有半個月了,快到“封印”的那幾天,大小衙門,無不格外忙碌。
各省的專差,也絡繹到京,年下的“公事”與平日不同,第一樣是“進貢”,都歸内務府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