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劍非聽了步步緊逼:
“決定誰呢?陳一弘還是馮唐?”
衛亦前又猶豫起來,看樣子他也不完全是怕負責任耍滑頭,而是也有拿不定主意的一面。
陳一弘、馮唐在他的天平上左右搖擺,準星定不下來,故而猶猶豫豫。
這倒不是他對二人的看法左右搖擺,不,作為多年從事黨務工作的領導幹部,對兩個選擇對象他看得清分得明,沒有什麼可含糊的。
單純從對三江今後的工作乃至同他衛亦前的配合上來說,他可以毫不猶豫地投陳一弘一票。
可是事物是複雜的,丁奉們的輿論,來自省上的書信電話——錢老就來過兩次電話,一次是推薦一次是問結果。
——這一切的一切他衛亦前豈能不考慮?再說,馮唐的條件也不錯呀!這就更為難了。
如果嗎唐是那種“馬尾穿豆腐提不上口”的人,那也好辦,不管什麼人推薦,一、二、三、四、五解釋一番就行,可偏偏他……唉!
難道他衛亦前心裡真的沒有“兩全其美”的方案?不,方案是有的,但他要相機行事,不到萬不得已,他決不抛出來。
看來,現在已經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了。
他對周劍非一笑,真誠的笑,并唉地感歎了一聲,然後發自内心地說:
“部長你真要逼我上梁山,那我衛某就隻好上了!”
他略一停頓,然後字斟句酌地說了如下一段話:
“我思索再三,無非這麼幾種處置辦法或者叫幾種方案:第一,馮唐轉正,陳一弘暫時不動。
這樣做風險最小,可以說一帆風順,上下過得去,一弘自己也決不會提什麼意見,這個人我了解。
但是,不公平!這不公平的帽子我們不戴别人也會給我們戴的。
搞人事,切忌的就是不公平三個字,你說對嗎,部長?”
他停下來等候周劍非的回答,周劍非毫不猶豫地回答了,像回答一加一等于二樣的幹脆,其實他隻回答了兩個字:
“當然!”
看得出來這兩個字也是發自内心的,他發現自己和衛亦前有了共同的語言,且聽他繼續往下說吧。
衛亦前繼續說:
“這第二,陳一弘轉正,馮唐暫時不動。
這樣一來對工作可能有利,特别是農業、财政會更紮實一些。
但是,你可以想象那就熱鬧了,上下左右……唉,一弘的日子不好過,我的日子不好過,你這個部長的日子也不會好過的。
”
他詭谲地瞅了周劍非一眼等候反應。
周劍非隻點點頭,表示同意他的看法。
這的确是可以想象得到的,不僅是誰好過日子不好過日子的問題,結果必然産生班子内的不團結,影響工作。
這個方案幾天來曾經在他腦子中閃過,但随即使否定了。
他示意衛亦前談他的第三方案。
衛亦前說了:
“這第三,兩個都提,一留一走。
簡單說就是這樣!第一個方案是中策,第二方案是下策,這第三方案嘛,我看應當算做上策吧?”
說到這裡他便打住了。
真不愧老謀深算呀,原來他肚子裡早已有了主意就是不肯輕易抛出來,穩坐釣魚台先看看你們的再說。
果然比别人更高一籌,别人隻有兩個方案非陳即馮,而他一下子拿了個第三方案,兩全其美!這方案周劍非也考慮過,拿不定主意的是誰留誰走?想不到和衛亦前竟是不謀而合,卻又都沒有解決誰留誰走的問題。
也許,這位老兄心裡早有主意,先抛出方案的一半探試探試?于是他說:
“你的第三方案沒有說完哩,到底誰留誰走呀?”
衛亦前又是詭谲地一笑,然後便毫無保留地說了:
“馮留陳走!”
周劍非聽了暗自一驚,又是與衆不同,與他周劍非的設想也不同,倒要看看他那妙策妙在何處哪,于是他問:
“為什麼是馮留陳走呢?”
衛亦前這回不笑了,顯出十分嚴肅而又有些無可奈何地說:
“形勢所迫,這樣做沒有風險,一切順當。
”
他略一停頓,覺得還是應當在部長面前把話說透,他知道他的這些意見周劍非是要帶回去上常委會的。
他瞄瞄坐在一旁奮筆急書的端木信;他都全記下來了,到頭來說我衛某含含糊糊成何體統?于是他把心中那最核心的“機密”終于拿出來了。
“其實很簡單,你想想看如果是陳留馮走,和剛才所說的第二方案也就是下策豈不基本一樣?隻不過馮唐提拔調動而已,麻煩依然存在。
陳一弘提拔調走,對他絕對有利,不是說‘人一走茶就涼’嗎?豈止茶涼,是是非非也涼哪!”
說到這裡他略為停頓以觀周劍非的反應,周劍非沒有說什麼,但衛亦前看出來了,他對自己的見解感興趣,于是便繼續往下說:
“馮唐留下當市長,比起陳一弘有不足之處,主要是一個浮字。
不過,隻要我在,可以幫他,還可配一個實在一些的常務副市長也就彌補了。
這樣各方面都照顧到了,他們兩個人也各得其所了。
我認為這是最佳的方案了!當然羅,作為地委書記,我有責任發表自己的意見供省委參考,也僅僅是供參考而已。
”
他要說的話似乎已全部說完,微微地喘了一口氣便端起茶杯連喝了幾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