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疾說得有理,咱們别在這裡耽誤工夫了。
我先到父親跟前盡孝,然後再尋兄長談為國盡忠之事。
”
這句話說得诙諧,張邈一陣莞爾,衆人便各自上馬齊奔縣城而去。
曹操悄悄靠到弟弟馬邊,低聲問道:“怎麼了?”
曹德苦笑道:“募集财貨之事張孟卓已經跟咱爹提過了。
老爺子如今犯财迷,不肯掏錢呐!”
曹操剛才把大話說到天上,老爹卻早已駁了張邈的面子,不禁一陣臉紅,又跟弟弟嘀咕道:“咱爹那麼疼你,你就不會勸勸他嗎?”
“我勸不動呀!你去試試就知道了。
”
曹操進城後來到家人臨時栖身之所,一看之下更覺驚詫。
張邈可謂款而待人,早将他一家子安置在陳留縣城裡最好的房舍,這套宅院雖不甚精細,但大小已遠勝曹家在京師的那套;因為曹操是出逃之人,為了以防萬一,張邈又派郡府的差役來保護他家眷的安全,甚至還分了一些自己的家丁仆婦過來伺候他們起居飲食。
眼瞅着丁氏、曹昂、曹安民圍在眼前,夫君、爹爹、伯伯地叫着,曹操卻絲毫高興不起來。
人家張邈這麼周到地照顧自己家小,可老爹竟一毛不拔,這太讓人無地自容了。
曹操與親人們閑話了幾句,便拉過小管家呂昭:“我父住在哪裡?快帶我去!”
曹嵩這段日子蒼老了不少,頭發差不多全白了。
西涼兵橫行劫掠打到颍川,他怕那些禽獸再前行一步殺到沛國,趕緊收拾金銀财寶,撇下族人遷往陳留避難。
這一路上的颠簸倒也罷了,隻是精神上的緊張承受不起。
一怕涼州兵突然出現危及性命,二怕護衛的家兵鄉勇謀财害命,三又怕張邈乘人之危侵占财貨。
好在一切稱心如意,他才松口氣。
“爹爹,孩兒不孝,讓您受颠簸之苦了。
”曹操見了父親,慌忙跪倒磕頭。
“逃出來就好,逃出來就好!”曹嵩很激動,“隻要你來了,我就徹底踏實了。
”
“您老在這裡住得可還安心?”
“吃的喝的都好,倒也罷了。
”曹嵩雖這麼說,但臉上的表情卻顯得不甚安心。
“董卓占據朝堂私自廢立,西涼兵到處為虐侵害黎民。
孩兒這次逃出洛陽,所經颍川之地滿目瘡痍,真是國之不幸啊。
”
“别想那麼多了,你來了就好。
咱們平平安安比什麼都強。
”
曹操感覺到父親是在故意轉移話題,才明白這張弓确實不好拉,幹脆挑明話題:“爹爹,您今後有何打算呢?”
“這個嘛……陳留這地方畢竟離河南不遠,河北之地袁紹備戰,濟北鮑信也在招兵,萬一打起來這地方也不安全。
咱們應該東去青徐沿海,或者南下荊襄渡江避難。
那時候咱們尋一處妥當的地方,購置田宅高壘院牆,雇傭當地鄉民耕種紡織,可待亂世清明。
”
“若是董卓得勝,東至兖青,南下揚州,大肆興兵禍連四海,到時候咱們還往哪裡躲呢?莫忘了兒子是出逃之人,禍及九族啊!”
“這個……”曹嵩皺了皺眉頭,“先顧眼前吧。
”
曹操邊聽邊搖頭:“父親大人,若是人人皆是這般想法,縱容董賊肆虐橫行,天下何時可以清明?”
曹嵩被噎得無話可說,好半天才道:“那依你之見呢?”
“興義軍讨兇逆。
”
“你好大的口氣!”曹嵩瞪了兒子一眼,“憑你一己之力,何以能成此大事?”
“豈是兒子一己之力?你剛才說了,現在關東諸州都在整備軍械、招兵買馬,衆人齊心協力,我料董卓也不能抗拒。
咱家世受國恩,就應當散家财招兵馬,披堅執銳……”還不待他講完,曹嵩便急道:“原來你跟張邈一條心,說到底還是算計我這點家财呀!少要說那些大話。
”
曹操見蘇秦那一套是不行了,幹脆以歪就歪,換了一張笑臉,拿出小時候要糖吃的勁頭,軟磨硬泡道:“老爺子,孩兒不是算計家财,是想做出一番事業,功成名就有封侯之位啊!抛開大義且不論,您能成全我這點志向嗎?”
“這次可不行。
”曹嵩斷然拒絕。
曹操憨皮賴臉道:“您這是說話不算數。
當初在洛陽,您不是說過我今後可以随意行事,您都會支持嘛,為何今日出爾反爾?”
“我可沒說過你可以敗壞家産。
”
“這怎麼能說是敗壞呢?這是義舉啊。
”
“怎麼說都一樣,還不是要花錢嗎?你好好想想吧,這份家業乃是你爺爺和我辛辛苦苦掙下的,怎麼能說散就散呢?既然到處興兵也不缺你這一處,何必趟這渾水,這不白扔到水裡去了嗎?”曹嵩拿起手杖連連跺地。
白扔到水裡去了?你花一億錢買了個太尉,才當了七個月,那才真叫扔到水裡呢!曹操敢怒不敢言,要是這時候頂嘴,就更沒有說動他的希望了,平複了一下情緒才道:“父親大人,請您扪心自問,咱們家的錢财是從何而來?”
曹嵩想都不想就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