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作者之意不在敬濟,猶在玉樓也。
失此回文字,乃在玉樓,誰其信之哉?然而非予好為奇論也,請看“王杏庵”三字何居。
夫上回頓住玉樓,接寫大姐死等情,總言敬濟之敗。
此回又接寫我若得志,因不與炎涼市井較量,亦不敢以富貴驕人,亦不敢以名心為累,然而尤不肯作自了漢,貪位慕祿,不做好事,見義不為也。
故又寫杏庵義恤一回,又自恐為義不終,故必至送敬濟作任道士徒弟而止蓋言我恤人,必當使之複全人道,以揚其祖宗之美而後已也,故又名敬濟為宗美也。
此作者一片大經綸。
真是看天地倫物,皆吾一體,不肯使一夫一婦不得其所,不化于道者也。
是故晏者,安也,入晏公廟,遇欲安其身,為任道士徒,則欲收其心。
我之所以為古道者如此。
而無如今之為道則不然,一味貪淫好色,我費多少心力,安插其身,收束其心,不勾他一夜酒杯,遂使金蓮之三章約,複出于殘莖芰荷之口。
甚矣,今道之移人如是也。
今道者,即所謂金道士也。
蓋後二十回内,總是作者寓已之學問經濟以立言,又不特文章之妙絕今古也。
晏公廟任道作徒,可為安其身心矣。
無端今道引入,又緻舊性複散。
夫“陳”者,舊性也。
“三者”,“散”之别音也。
是名陳三。
故有陳三而馮金寶又來矣。
此回不特寫敬濟浮浪之報,竟注寫玉樓之失,妙絕千古。
氣味如中酒,情懷似别人。
暖風張樂席,晴日看花塵。
盡是添愁處,深居乞過春。
話說陳敬濟,自從西門大姐死了,被吳月娘告了一狀,打了一場官司出來,唱的馮金寶又歸院中去了,剛刮剌出個命兒來。
】房兒也賣了,
】本錢兒也沒了,
】頭面也使了,
】家夥也沒了。
】又說陳定在外邊打發人,克落了錢,把陳定也攆去了。
】家中日逐盤費不周,坐吃山空,不時往楊大郎家中,問他這半船貨的下落。
一日,來到楊大郎門首,叫聲:“楊大郎在家不在?”不想楊光彥拐了他半船貨物,一向在外,賣了銀兩,四散躲閃。
及打聽得他家中吊死了老婆,他丈母縣中告他,坐了半個月監,這楊大郎就蓦地來家住着。
聽見敬濟上門叫他,問貨船下落,一徑使兄弟楊二風出來,
然則人各有親兄弟,何必舍親而結假也哉?】反問敬濟要人:“你把我哥哥叫的外面做買賣,這幾個月通無音信,不知抛在江中,推在河内,害了性命,你倒還來我家尋貨船下落?人命要緊,你那貨物要緊?”這楊二風平昔是個刁徒潑皮,耍錢搗子,胳膊上紫肉橫生,胸前上黃毛亂長,是一條直率光棍。
走出來一把扯住敬濟,就問他要人。
那敬濟慌忙掙開手跑出回家來。
】這楊二風故意拾了塊三尖瓦楔,将頭顱鑽破,血流滿面,趕将敬濟來,罵道:“我 肏你娘娘!我見你家甚麼銀子來?你來我屋裡放屁,吃我一頓好拳頭。
”那敬濟金命水命,走投無命,奔到家,把大門關閉如鐵桶相似,
】由着楊二風牽爹娘,罵父母,拿大磚砸門,隻是鼻口内不敢出氣兒。
又況才打了官司出來,夢條繩蛇也害怕,隻得含忍過了。
正是:嫩草怕霜霜怕日,惡人自有惡人磨。
不消幾時,把大房賣了,找了七十兩銀子,典了一所小房,在僻巷内居住。
】落後兩個丫頭,賣了一個重喜兒,
】隻留着元宵兒和他同鋪歇。
又過了不上半月,把小房倒騰了,卻去賃房居住。
】陳安也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