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等講清日子再扛擡,便呆矣。
】那張四氣的眼大睜着,半晌說不出話來。
到六月初二日,西門慶一頂大轎,四對紅紗燈籠,他小叔楊宗保頭上紮着髻兒,穿着青紗衣,撒騎在馬上,送他嫂子成親。
蘭香、小鸾兩個丫頭,都跟了來鋪床疊被。
小厮琴童方年十五歲,
到三日,楊姑娘家并婦人兩個嫂子孟大嫂、二嫂都來做生日。
西門慶與他楊姑娘七十兩銀子、兩匹尺頭。
自此親戚來往不絕。
】與他做房。
排行第三,号玉樓,令家中大小都随着叫三姨。
到晚一連在他房中歇了三夜。
正是:銷金帳裡,依然兩個新人;紅錦被中,現出兩般舊物。
有詩為證:怎睹多情風月标,教人無福也難消。
風吹列子歸何處,夜夜婵娟在柳梢。
夫玉樓誠不愧為佳人,然亦有不滿人意處。
夫死不滿兩年,家資頗頗過得,宗保勸;是乃夫胞弟,縱不能守,亦何必如此其亟,且又若此之草草也。
豈一見西門慶,便魂飛魄散,如潘金蓮不
做大做小,亦需探聽明白,楊(張)四之言不足信,有名有姓有則有勢之西門大官人,一訪便知。
縱然謀死人家親夫,事未宜布;彼月娘尚在,為吳千戶家女兒,琴童雖幼,亦可訪問出來。
不能做大,且不做老二,抑屈于妓女之下,豈玉樓之初心乎?然何以一見便收插定也,謂非急色得乎? “貞節”二字,扣定婦人女子,未免頭巾氣。
但有财如此,有貌如此,人皆仰而望之。
乃一見一個白淨小夥,便以終身相許,雖非蠢婦人,亦是醜婦人,作者何取乎而以之自況也?或日;玉樓為媒人所誤耳,是誠然矣。
自古英雄志士,一誤不能翻身,正自不一,矧一玉樓乎?玉樓不知而嫁之,為玉樓惜可也。
若作者明知西門慶不是東西,既自以為玉樓,又何必定嫁西門,為終身之玷乎?豈作者亦嘗為仇人門下士乎?自比婦人,自比再蘸之寡婦,自比誤嫁匪類之粗愚而美豔之婦人,果有其事,不得不振筆直書,憑空結構,我操其權,何必作此無味狡狯乎?我固謂所批有然,有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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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寫得太重,便失玉樓性情,若寫得太輕,又非當時景況。
故但以三日後“來往不絕”,含糊了之。
閱者萬勿被他瞞過,遂謂此等事,作亦無妨,而誤盡蒼生也。
須于無文字中求之,此兩日内,有大不順心,大不快活,許多事情,包藏其中。
從此家反宅亂,從此家敗人亡,皆在此一關頭上。
籲嗟乎! 《金瓶梅》之誤人,正在此而不在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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