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打也打不出去。
”西門慶道:“怪小奴才兒,休要耍問”趕着奪那手卷。
金蓮道:“你若奪一奪兒,賭個手段,我就把他扯得稀爛,大家看不成。
”
】西門慶笑道:“我也沒法了,随你看完了與他罷麼。
你還了他這個去,他還有個稀奇物件兒哩,到明日我要了來與你。
”金蓮道:“我兒,誰養得你恁乖?
”兩個絮聒了一回。
晚夕,金蓮在房中香薰鴛被,款設銀燈,豔妝澡牝,與西門慶展開手卷,
】在錦帳之中效“于飛”之樂。
妙絕,妙絕。
金蓮自從叫劉瞎子回背之後,不上幾時,使西門慶變嗔怒而為寵愛,化憂辱而為歡娛,再不敢制他。
有詞為證:記得書齋乍會時,雲蹤雨迹少人知。
曉來鸾鳳栖雙枕,剔盡銀燈半吐 輝。
思往事,夢魂迷,今宵喜得效于飛。
颠鸾倒鳳無窮樂,從此雙雙 永不離。
(一)按:前評寫于光緒五年(1789)五月十一日。
但觀其事,隻“男女苟合”四字而已。
此等事處處有之,時時有之。
彼花街柳巷中,個個皆潘金蓮也,人人皆西門慶也。
不為說破,各人心裡明白,一經指出,閱曆探者曰:果有此事,見識淺者曰:竟有此事!是書蓋充量而言之耳,謂之非淫不可也。
若能高一層着眼,深一層存心,遠一層設想,世果有西門慶其人乎?方且痛恨之不暇,深惡之不暇,陽世之官府,将以斬立決待其人,陰間之閻羅,将以十八層置其人。
世并無西門慶其人乎?舉凡富貴有類乎西門,清閑有類乎西門,遭逢有類乎西門,皆當恐懼之不暇,防閑之不暇。
一失足則殺其身,一縱意則絕其後。
夫淫生于逸豫,不生于畏戒,是在讀此書者之聰明與糊塗耳。
生性淫,不觀此書亦淫,性不淫,觀此書可以止淫。
然則書不淫,人自淫也,人不淫,書又何嘗淫乎?觀此書者,以淫人自居乎?以不淫自命乎?如以西門慶自許,須防備身後。
皆作于南陵縣署。
獨金蓮作兩次寫。
孟玉樓與金蓮不離,二李之事,總插金蓮在内,是金蓮為書中第一淫貨,固與西門慶雙峰并峙,兩水分流者也。
金蓮偷琴,西門辱之,西門偷瓶,金蓮挾之。
自此以後,金蓮氣愈盛,而西門惡益盈矣。
或問西門之遇淫婦,如此之多,又如此之易,人事乎?抑邪緣乎?對日:兼而有之夕使西門而有父親之管束,無銀錢之花用,雖有邪緣,亦如大海之萍,旋聚而旋散而已。
使金蓮而無挑簾之逢,瓶兒非隔牆之便,雖盡人事,亦如鏡中之花,可望不可即而已。
故曰二者兼有也。
世有兩相情願,終日同居而不得其時,不得其地,未幾生離死别,海角天涯,此之謂有情而無緣。
世亦有貌不相愛,意不相投而有事交關,有人撮合,竟至時偏湊巧,機轉難推,此之滑有緣而無情。
其或因情而緣轉深,因緣而情愈密,不但男女,朋友亦有然者,斯固一言難盡也。
此刻之西門與瓶兒,淫而已矣。
蓋有緣而無情,若使無緣,子虛不死,若謂有情,竹山難間。
迨至緣合情深,瓶兒死矣,是又有情而無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