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鄉僻壤,民風卻往往最為淳樸。
蘇長衫将君無意放在炕上,接過粥來,由衷的說:“多謝。
”
屋外傳來一陣娃娃們的争搶聲“是我的!”“是我的!”,恐怕是又為什麼事情打鬧了起來。
老漢循着聲音無奈的往庭院裡去了。
蘇長衫看着炕上昏迷不醒的君無意,掀開他的衣袍——
葉舫庭捂住嘴,将一聲驚呼捂在了指縫間。
腳踝處一片血肉模糊,腳筋盡斷,傷處又被綁上長滿尖刺的琨昃藤,讓寒氣滲入血液來強行化解内力……若不是君無意,換了其他人,恐怕早已魂歸九天了。
蘇長衫聲音不變的說:“去打盆水來。
”
葉舫庭端了一木盆溫水進來,熱氣袅袅,她的手背上也沾了水珠。
“你先出去——”蘇長衫擡頭道:“等等,把衣服留下。
”
“幹嘛?”葉舫庭警惕的抓緊自己的領口,瞪大眼睛:“别以為将軍昏過去了,你就能欺負人!大小姐我武功很高強的,你休想……”
蘇長衫已經開始處理傷口,頭也不擡的說:“借你身上的布,包紮傷口。
”
葉舫庭一臉黑線,從衣角扯了一塊布下來,氣鼓鼓的扔給蘇長衫,跺腳出門去了。
房内,蘇長衫将琨昃刺慢慢撥下來,昏迷中的君無意眉心蹙起,顯然十分疼痛。
這琨昃藤長有尖刺不說,每個尖刺上還有數十根牛毛小刺,像仙人掌一樣,不同的是,仙人掌的刺在拔出時不會寒氣流轉,讓人痛徹心肺。
“忍着點。
”蘇長衫按了按君無意的手,并不管他是否能聽到,甚至不知是在鼓勵君無意,還是在鼓勵他自己。
因為他的手雖然穩定,額頭已有汗水。
三個時辰過去了,地上已有近千枚牛毛小刺。
終于,蘇長衫松了口氣——
隻聽榻上一個虛弱但穩定的聲音:“多謝。
”
“你什麼時候醒過來的?”蘇長衫微微一詫。
榻上君無意的神色仍然溫暖,墨石溫潤的眼底,是與知己共度艱難的一份承擔。
“你拔第一根刺的時候。
”君無意微笑:“太疼了,睡不着。
”
“疼也不說一聲,”蘇長衫将他的腳踝包紮起來:“裝睡很好玩嗎?”
君無意隻笑不語。
在經曆了傷痛和折磨之後,他眸子裡的光華愈加純淡,如同被烈火試煉至透明的琉璃。
“我和葉舫庭帶你越獄了。
”蘇長衫平平道。
“我猜到了,獄中沒有這麼暖和的炕,”君無意點頭,看着蘇長衫突然沉默下來的神色,知道他在想什麼:“既然已經出來了,獄中的事都過去了。
”
“曹治會再參你一本,讓你謀反成事實,畏罪潛逃成鐵證。
”蘇長衫閑閑的說。
君無意撫摸着自己的腳踝:“既已至絕境,何妨置之死地而後生?”
蘇長衫揚眉看了他一眼。
“你幫我拔那上千根刺的時候,我想明白的。
”君無意微笑:“我沒有你聰明,但也不是愚頑不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