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街道,有人過來的時候,用腳敲地面兩下,等人過去了之後就再敲一下。
雖然我能聽到下面的一些動靜,但那些聲音的确非常非常地輕,隻有最開始那一下金屬的撞裂聲例外。
不過,每次我用腳尖輕敲兩下之後,那些聲音馬上就全部消失了。
我在窗戶旁邊站了有一個多小時,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有一個警察來來回回走了少說六趟,那個依我看是珠寶店守夜人的家夥,來回的次數就更多了。
還真有那麼一次,我吓得心都要跳出來了,不過也就隻有一次而已,當時那個守夜人停了下來,透過窺視孔,往燈火通明的店鋪裡看。
我等着他吹響哨子——等着絞刑架,或者是監獄!不過,我的同伴嚴格地服從了我的信号,那個家夥也平靜地走開了。
最後,我終于也得到了一個信号,于是點着火柴,順着台階往回走,走下那段寬樓梯,再走下那段窄樓梯,穿過空地,上到了那個廳裡。
拉菲茲張開雙臂,迎接了我的到來。
“幹得好,夥計!”他說,“到了緊要關頭,你也不失英雄本色,得到報酬是理所應當的。
我拿到的東西,如果能找到好買主的話,能值一千英鎊。
都在我口袋裡昵。
我還在這櫃子裡發現了一些别的東西,很正點的波爾多葡萄酒,和一些雪茄,想來是可憐的好丹比,給他的生意夥伴們享用的吧。
來,喝一口,過會兒再抽根煙。
我還發現了一間盥洗室,走之前,我們得洗洗,再收拾收拾,我現在黑得跟你的靴子似的。
”
鐵門簾已經放下來了,不過他堅持要把它再擡起來,讓我透過簾子那邊的玻璃門,看看他在店裡的傑作。
店裡有兩盞整夜點着的電燈,發出了冷冷的白光。
一時間,我都沒看出來店裡有什麼異樣。
順着櫃台之間那條幹淨整齊的通道望去,我看到左邊是一個空空的玻璃櫃台,右邊是一個玻璃櫥子,裡頭的銀器都原封未動,正對着我的,是黑乎乎的窺視孔。
從街上看,透着店裡燈光的窺視孔,就像是用作舞台背景的假月亮。
拉菲茲沒有拿櫃台裡的東西,那些東西都被收進了一個丘伯保險櫃裡了,他看了一眼就放棄了;他也沒看上那些銀器,隻是從裡頭給我挑了個煙盒。
他的力氣都花在了櫥窗上頭。
櫥窗分為三個部分,在夜間都加了隔闆,分别用鎖鎖着。
拉菲茲把隔闆都挪開了——它們本來應該在幾個小時之後才被挪開的。
電燈照着固定隔闆的格子,此時它就像一副掏空了内髒的肋骨架子。
櫥窗裡有個地方,是從門上的窺視孔無法看到的,那裡所有的值錢東西,都已被一掃而空,而其他的地方,都跟一夜之前完全一樣。
除了那扇鐵門簾之後,一連串弄壞了的門、被人不問自取的一瓶葡萄酒和一個煙盒、盥洗室裡一條黑乎乎的毛巾、四處散落的燒過的火柴、留在落滿灰塵的樓梯欄杆上的指印之外,再沒有我們曾經造訪的任何痕迹了。
破曉時分,我們悠閑地走在街上,所有人都會認為我們是剛離開一場舞會、如今正在回家的路上。
拉菲茲說:“這事兒我盤算很久了嗎?沒有,兔寶,大約一個月之前,我看到珠寶店的樓上空着,那時才起了這個念頭。
之後我又去店裡買了幾樣東西,搞清楚了它的位置。
這倒提醒我了,我還沒付錢給他們呢,不過,啊,明天我就給錢,要說這樣的公平正義,還不算詩意,那要什麼才算呢?第一次的拜訪,讓我發現這個地方可以下手;第二次讓我相信,沒有同夥就幹不成。
所以,我幾乎已經放棄這個計劃了。
然後你就來了,在這樣一個夜晚、這樣一個适合大展身手的時候!我們馬上就到奧爾巴尼了,希望爐子裡還有火。
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感覺,兔寶,反正我是快被凍成濟慈的那隻貓頭鷹了。
”
犯下如此滔天大罪之後,他居然還能想到濟慈!
他可以跟沒事人一樣向往着自己的火爐,就跟之前什麼也沒幹過似的!
我心中湧上了千百種念頭,一下子看清了我們今晚冒險經曆的真面目。
拉菲茲是一個十足的大盜賊,而我則是他行竊的幫兇,所以,也成了一個小偷。
可是,事實是,我還是一邊站在火爐邊上取暖,一邊看着他把口袋裡的東西掏出來,平靜得就像我們沒有做過任何事情一樣!
我的血液凝固了,心往下沉,腦子裡一片混亂。
我曾經多麼喜歡這個惡棍啊!我那麼景仰他!現在,我應該把自己的喜歡和景仰變成讨厭和鄙夷。
我等着這樣的變化,渴望那樣的反感出現在自己心裡。
可是,我的期望和等待都落空了!
我看着他從口袋裡往外掏東西,桌上已經是一片閃光“成打的戒指、手镯、挂件、羽狀頭飾、項鍊、珍珠鍊子、紅寶石、紫水晶、藍寶石;還有鑽石,到處都是鑽石,閃着剌刀般銳利的光芒,讓我眼花缭亂,讓我目不能視,讓我至今還有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