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有個人在我們鋪子裡鬧事兒,鬧得我們沒法兒做生意,侯警官,您可得管管。
”
“鬧事兒?怕是你們招人家了吧,要不然人家好好的上你們這兒鬧什麼?”
宋栓苦着臉:“哎喲,我們是老老實實的生意人,我們敢招誰啊?”
“走走走,進去看看!”侯警官大踏步地走進了榮寶齋。
左爺還賴在地上不起來,他一見到侯警官,立刻來了精神:“哎喲,榮寶齋的夥計打人啦!殺人啦!我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他們欺負我呀,把我打得動不了啊,警官大人,您可得替我做主哇……”
侯警官過去看了看左爺:“瞧瞧,還說沒事兒?我再晚到一會兒,非出人命不可。
”
“侯警官,您這麼說可就冤枉我們了,我們可沒招誰沒惹誰啊,是這位爺自個兒……”
張喜兒還沒說完,侯警官就打斷了他:“噢,你的意思是沒人碰他,是他自個兒故意往地上磕,這可能嗎?”
左爺指指王仁山:“警官大人,就是這小子打的我,反正我現在是動不了啦,他們榮寶齋得負責啊,您是青天大老爺,求您給我做主啊!”
“侯警官,剛才是他要打我,我總不能就讓他打吧?我輕輕推了他一下,他就躺在地上不起來,這分明是耍賴訛人嘛。
”王仁山申辯着。
侯警官的眼睛一瞪:“推一下?就他這個歲數經得住你推嗎?現在人是動不了了,你們榮寶齋不是有錢嗎?該怎麼賠你們自己商量個數兒。
”
沉默了片刻,王仁山掏出兩塊銀圓放在桌子上:“好吧,我賠,左先生,你拿好,我希望這件事到此為止,以後在榮寶齋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你聽明白了嗎?”
左爺撇撇嘴:“兩塊錢,你打發要飯的哪?用兩塊錢就把這事兒給了啦?門兒也沒有!”
“不要?那就一塊也沒有了,你請便!”王仁山把兩塊錢又裝回兜裡。
侯警官急了:“嗨!你這是怎麼說話呢?還挺各?打了人你還有埋啦?怎麼着,不成跟我到局裡走一趟……”
張喜兒趕緊打圓場:“别價,别價,侯警官您别生氣,他年輕氣盛,您多包涵,錢的事兒,您說個數兒,我給。
”
侯警官看着左爺:“錢的事兒你别問我,當事人說了算。
”
話音未落,左爺又大呼小叫起來:“哎喲,我這骨頭可能是折啦,傷筋動骨一百天,這麼說吧,警官大人,沒五十塊錢這事兒完不了,他榮寶齋要是不給,我就住這兒不走啦!”
“五十塊,怎麼樣,你們願意給嗎?”
張喜兒一聽臉兒都綠了:“五十塊?侯警官,這也太多了吧?要錢要的有點兒離譜,咱再商量商量?”
王仁山突然爆發了,他撥開張喜兒,站到左爺面前,厲聲呵斥:“訛人是不是?還沒王法啦?不給,一個子兒也不給,你怎麼着吧!”
侯警官不屑地瞟了一眼王仁山:“嗬,還真有橫的,找不自在是不是?小子,你就不怕我抓你蹲号子去?”
“侯警官,我也看出來了,您今天是打定主意要幫姓左的出頭兒,這五十塊錢裡有您多少啊?”
王仁山的話擊中了要害,侯警官的臉立刻就漲紅了:“你胡說八道,我是秉公執法,你說這話可要負責任!”
“侯警官,我看你這個人很不聰明,我們這鋪子能立在琉璃廠二百多年,自有我們的根基,要是沒點兒道行,我們也不敢在琉璃廠混,明說吧,不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嗎?這好說,榮寶齋拿出個幾千袁大頭還傷不了筋骨,嘿嘿!既然有人能出錢收買一個小小的警察,那我花個千把塊大洋和警察局長交個朋友也不是什麼難事兒吧?”
“你……你什麼意思,我聽出來了,你這是威脅。
”侯警官的口氣不那麼強硬了。
王仁山搖頭:“不敢,我一草民,哪兒敢威脅警察呀?我是說,要是我願意,我能和警察局長交上朋友,這話有什麼不對嗎?”
侯警官仔細打量着王仁山:“你是什麼人?在榮寶齋做什麼?”
“鄙人王仁山,榮寶齋的二掌櫃的,侯警官,有什麼事兒您言語,我能做主。
”
“嗨!原來是王掌櫃的,對不住,對不住,我還以為您是個小夥計呢,我說呢,這主兒怎麼這麼橫?鬧了半天是王掌櫃的,失敬!失敬!”侯警官突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那這事兒怎麼辦?”
“好說,好說,是點兒小誤會嘛,這樣吧,這老家夥也不容易,你打發他一塊錢讓也人得了。
”
王仁山瞟了一眼左爺:“這合适嗎?這姓左的幹嗎?”
“沒事兒,沒事兒,我做主,就這麼定了。
”侯警官大包大攬。
“這可不成,一塊錢我不幹,警官大人……”
左爺還要再扯下去,侯警官翻臉了:“他媽的,給臉不要臉,一塊錢就不少了,你還想怎麼着?給我滾!”
左爺見勢不妙,撿起王仁山扔在地上的一塊錢,倉皇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