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來一直是青王背地裡的靠山,作為制衡力量,牽制着朝中以慶延年為首的門閥貴族。
即使門閥貴族們籠絡分化的手,一步一步伸向郢都左近的青王直屬軍隊,他們對白定侯的海上雄師卻也是永遠都無可奈何的。
在青王和貴族們的政治博弈中,春妃的白氏家族,永遠是貴族們算不準的一步棋,因了這步棋的存在使得他們不敢公然逾矩,不會輕舉妄動。
在這個微妙的平衡中,清任才得以理順朝政,安治天下。
所以,清任如此看重春妃,不僅出于故人知交的情分,更是盟友之間的默契。
“好的,”清任說,“你自己也要小心,我可不想你有什麼閃失。
”
“我自會小心謹慎。
”春妃倒是毫不介意的樣子。
“事成之後,我會立你為後。
”清任笑道。
“主上,”春妃緩緩道,“您若真心敬重我,就讓我終身不要沾染那個後位吧。
”
“為什麼?”
“為什麼?呵呵。
她們不明白,我可知道——那個位置太危險,容易遭人忌恨,”白雍容微微一笑,“所以我退避三舍。
”
真的是這樣嗎?清任怔了怔,“你是不同的,雍容。
”
白雍容笑了笑。
“除你之外,後宮之中我想不出還可以信任誰。
”清任動情道,“這些年你助我甚多,我……總覺得虧欠你。
”
“何以如此。
”白雍容笑道,“雍容為主上做的事,都是雍容自己的意願,不需要主上回報,更談不上虧欠。
若是想着憑借這樣那樣的功勞,來求你賞賜一個後位,反倒沒意思了。
做主上心中的第二個人,雍容已然幸甚。
”
“你已是我心目中的王後。
”清任猶不罷休。
春妃心知清任此刻一心籠絡她,不由得白了白臉兒。
他敬重她是真的,他信賴她也是真的。
但是說到王後的選擇,他也不過是左右權衡之下,覺得立她為後最為有利。
然則她明明清楚地知道,她也并不是他内心中的所願。
沒有人可以、沒有人敢于去替代那“第一個人”。
所以,這種選擇,無疑是将她置于萬劫不複之地。
她幾乎要按捺不住,說出那句噎了很久的話——“你會憎恨所有的王後的,哪怕是我。
”
然而她别過臉去,好歹忍下了。
“主上——”春妃猶豫一時,終于道,“真的如此信任我?”
“你竟然還要問這種話?”清任皺眉。
春妃鼓起勇氣,正色道:“那麼——我提過好幾次,神殿的十七個命案,還請主上追查到底。
”
這回輪到清任的臉白了。
這當口兒,春妃煞風景地提到了這個,卻像是将了他一軍。
“你也認為,應當徹查此事?”
“神殿是國家命脈之所在,出了這種事情,理應弄個水落石出。
”春妃字斟句酌道,“否則總是有人不服,說三道四地有損主上的聲威。
”
“說了又如何?”清任有些不忿。
“畢竟是人命關天。
”
清任退開了幾步。
他開始意識到,春妃并非真的以為自己能夠勸谏他,而是故意提到這件諱莫如深的事情,令他對自己不滿。
這個明慧的女子,她是認真地在拒絕這個後位。
“我會考慮的。
”他離開長閑宮時這樣說着。
青裙女官悄悄地站到他身旁。
“薜荔,你說我應當如何是好?”
薜荔微笑着搖搖頭。
“呵呵,我倒忘了,”清任道,“她把你留在我身邊,是不讓你随便進言的。
”
薜荔躊躇着說:“其實,主上有沒有想到,如果後位一直懸空,未必不是件好事?”
“呃?”清任眨眨眼,“一國怎能無後呢?”
薜荔低聲道:“主上,春妃是聰明的。
您會憎恨所有的王後,不止是慶拂蘭。
”
清任明白她的意思。
他低了一回頭,吩咐道:“去開了蒼梧苑的門。
”
薜荔說:“主上上個月前才去過,未免太頻繁了,會傷身的。
”
清任眼光一寒,“我要問問她,到底想将那秘獸怎麼樣——不可以麼?”
薜荔依舊淡淡地說:“可以是可以的。
隻是巫姑不是早已有言,說永遠不見主上?主上每次都固執着要去,其實也隻能偷偷看看她而已。
她不會聽你問她話,也不會回答。
這又是何苦?若有急事問訊,奴婢可以替主上傳達。
”
清任别過臉去,“你每次都這麼說,然而我請你向她傳達的話,她可有一次是回複了的?她根本視我如不存在。
”
薜荔低下頭,細聲說:“巫姑隻是視清任不存在,卻沒有視青王不存在。
巫姑擔任大祭司,盡職盡責。
但凡有國家大事的占蔔,無不悉心推祥。
隻是主上有些問題過于微妙,又純是私人事情,巫姑覺得無法作答。
”
清任知她所言屬實,呆了一會兒,悠悠長歎,“二十多年都不肯見我一面,當初她為什麼要回來呢?”
“巫姑回來,自有她回來的理由。
這些年,巫姑也為主上做了很多事情。
”薜荔道,“隻是過往的事情,多說也無益。
眼下這樣兩不牽扯,不也很好嗎?”
清任無語。
“那麼……秘獸的事情,主上還要問嗎?”
清任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