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中有許多事情是不能提前預想好的。
王祈隆确實沒有想到會這麼快,一切都是突然而至的。
可是,面對大的轉機他并不顯得受寵若驚。
他竟然開始相信奶奶的話,冥冥之中是否真的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在幫他?所有的那些灰暗的記憶都已經成為過去,那隻不過是為了讓他在進入生活之前感受一點小小的磨難。
王祈隆的臉上也并不能看出多少喜悅,他甚至故意弄出一些淡淡的漠然。
新的機遇也說不定又是一次新的考驗,他還不知道他能不能順利通過這一關。
有一點卻是不一樣的,如果說此前的幾次機遇還讓他有點惶惑,現在的變化卻讓他突然清醒:他要當縣長!他從骨子裡就是要當縣長的!這個念頭在他的腦海裡一閃出來,就被他牢牢地把握住了。
過去他所做的一切,無非是要為成為縣長做鋪墊罷了,因為那時候目标太遙遙無期,他不敢這樣想。
他是一個鄉下的孩子,又被城市和文化嫁接,成了一株更有生命力的植株。
那縣長的位置最适合這種植物的生長。
上能通天,下能接地,是可以讓他實現許多常人實現不了的夢想的。
市委組織部部長親自送王祈隆到文清縣赴任。
農業局的局長肖明遠也帶着一大幫人前去相送。
王祈隆為人厚道,當副局長期間說話辦事很得同志們的首肯,他人在的時候也不覺得有多麼好,要走了都記念起他的好處,要求去送的同志很多。
肖明遠也樂意這樣,一來是他培養的人才,二來也可以顯示顯示農業局的團結。
這畢竟也是一件讓人驕傲的事,我們農業局因為出政績,才出幹部嘛!
送的人和接的人見了面。
客套話說完,卻出現了一點冷場。
這邊的局長肖明遠滿臉的歡喜,同志們也都喜氣洋洋的。
文清縣的縣委書記胡大慶臉上的喜色卻很勉強,讓人能明顯地感受出來他的情緒。
頭兒不高興了,下邊的同志自然也不大好表達,表情看上去都很尴尬。
有幾個副職同王祈隆互相點了點頭,笑笑,想表達一下
友好,也都很拘束。
按照程序走完了過場,大家都坐在了酒桌上。
胡大慶幹脆忽略了主題,把大家晾在一邊,若無其事地自顧和組織部長談笑起來。
他給部長勸酒,自己也喝得半醉,卻看都不看今天的主角王祈隆一眼。
他不高興,并且是對他王祈隆不高興,王祈隆自然是看得出來。
今後就要搭班子處夥計,他這是要幹什麼呢?是對他有不滿意的地方,還是要來一個下馬威?王祈隆和他并不熟悉,根本談不上有什麼過節。
胡大慶的情緒部長看出來了,别人心裡不清楚,他卻是明白的。
原來這胡大慶自打前任縣長在位的時候,就有心把縣裡的班子調整一下。
縣長有些不合拍,縣裡說是黨政分開,其實書記是一把手。
而縣長個性強,不能樣樣順着他,兩個人思路不一緻的時候很多,免不了要發生摩擦。
胡大慶是個直性子,工作上武斷一些,他當一把手,就容不得有另一種聲音出現。
他一直私下裡找市委領導,想把縣長調到市直機關去。
他有他的想法,極力推薦文清的常務副縣長馬東當縣長。
馬東是胡大慶一步步推起來的,帶着走了好幾個單位。
如果他當下手,還不是樣樣事情自己說了算!
胡大慶想歸想,一直沒有機會。
現在機會終于來了,縣長出事了,剛好騰出來位置。
盡管他也不想讓人家出事,可縣長是自己出了事情。
胡大慶沒有等到案子完全了結,就把市委領導找了個遍。
市委的幾個主要領導雖然沒有明确告訴他什麼,卻也沒有否決他的意見,都說研究研究再說。
得了這話,胡大慶心裡就有了個八八九九。
他自我感覺一向良好,知道事情沒多大問題,回來還跟馬東透了底兒。
他怎麼都想不到的是,市裡不但沒有按照他的意見提拔馬東,卻連個招呼都沒打,把農業局的一個小副局長給他弄過來了。
再一個讓胡大慶生氣的是,他王祈隆憑什麼這麼輕松就可以當上縣長?想他胡大慶上師範前就已經在鄉裡工作了好多年,師範畢業後又奮鬥了許多年才混到縣長職位上,快退休了才幹上書記。
他王祈隆連胎毛都沒褪盡,忽然成了一縣之長,憑的什麼啊?可心裡别扭歸心裡别扭,任命文件下來了,胡大慶自然知道胳臂擰不過大腿,既然是這樣,他也不得不認了。
本來還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一見了這一杆子人馬,看他們那興高采烈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索性就給他娘的來個下馬威!
農業局這邊的人看到這種局面,心裡一個個說不出來的難受。
閨女送到婆家,再怎麼不稱心也不可能領回去了。
肖明遠帶着頭,一個勁地拿酒往肚子裡灌,讓他們知道農業局也不是善茬兒。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