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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望洋山下,林木蒼郁,面向海灣,是一條廣闊的馬路,順着山路坡層,是重重疊疊華麗雅緻的洋房,風景優美環境清幽,是高貴的華人住宅區呢!在山腳下,背靠山頂的大教堂直下的峭壁,有着一間紅磚建造的古老大廈,四繞廣闊的花園,遍植奇花異草,紅牆上滿爬郁綠的長春藤,隻要久居賭城的人,誰都知道,這就是賭城富孀章寡婦的别墅。
這時,兩隻兇猛的狼犬正在高聲狂吠,因為大鐵門前站有一個衣衫不整的客人。
氣急敗壞地拼命按擎門旁上的電鈴。
隔了好一會,才有一個女傭姗姗出來,把狼狗喝止,将鐵門啟開,引這位客人直入屋内的客廳。
“老煙蟲!今天怎麼會這樣早?”客廳的綠絨氊沙發椅上,正坐着一個妖媚婦人,輕披薄紗晨衣,兩條玉潔的大腿舒暢地擱置在一個軟緞的鴨絨枕上,咬着一根象牙煙嘴,向趙老大問話。
“曼莉!有一個消息,你知道嗎?”趙老大當面不敢稱她做寡婦,露着一口黃牙,裝上笑臉說。
“什麼消息值得大驚小怪的?”
這個三十餘歲的寡婦,由于那奢侈的裝飾,濃脂厚粉,看上去,最多也不過二十七八歲,秀發鬈曲,朱唇皓齒,生就一副秋水俏眼。
體态娉婷,曲線玲珑,肌質晶瑩皙白,而且喜愛搔首弄姿,使人不敢正視。
“仇奕森脫獄啦!”趙老大說。
“我以為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章寡婦吐了一個煙圈,閑散地說。
“我早知道啦!老煙蟲!還用你傳報嗎?”
“你怎麼知道的?”趙老大感到意外。
“我長了眼睛不會看報嗎?”
“哦……”趙老大自讨個沒趣。
“而且——”章寡婦咬着象牙煙嘴,仍是慢慢地說。
“有人來訴我,仇奕森确确實實已經回到賭城來了,今天早上,還在我的屋子周圍四下偵查……”
趙老大頓時怔怔不安,在綠色獐絨地氊上來回踱着方步猛烈抽吸香煙,章寡婦冷眼向他窺視,對他這種怯懦焦灼的形态,心中暗自冷笑。
“曼莉!仇奕森的為人,你是知道的,向來說得到做得到!他這番回來,對過往的事情不會就這樣平白讓他過去!我們得有個應付的對策呀!”
“哼!”章寡婦冷冷飄了趙老大一眼。
“瞧你的,平日稱英雄充好漢,一旦有了什麼風吹草動,就急得六神無主,比我們女人還不如!”
趙老大被說得臉熱耳赤。
強裝出笑臉說:“曼莉,現在不是充好漢的時候啦!既然知道仇奕森已經回來,就得想個辦法怎樣對付他呀!”
“依你看老仇回來了,又會怎樣?”
“不消說,報仇!他在你屋子周圍四下偵察,不就是一個證明嗎?”
章寡婦撅嘴一笑,移動嬌軀,姗姗行到電話機前,撥了一個電話。
“喂,李公館嗎?李探長在不在?……好的,請他聽電話……喂!李探長嗎?我是曼莉……有空嗎?我想找你來談談!仇奕森回來了,知道嗎?哦,剛看過報紙!就為這件事情……好的,馬上來……喂喂,千萬别給小菁知道!……再見!”
電話挂斷時,趙老大兩腳一擡,自沙發椅上躍起來,神氣活現,走到章寡婦身旁吃吃而笑。
“什麼事值得這樣高興?”章寡婦問。
“曼莉,到底你有辦法!”
“怎麼樣?老煙蟲!”
“隻要李老肯出手,仇奕森不成問題了。
”
“你以為我請李探長出來幹什麼?”章寡婦秋波微轉笑着問。
“不消說,請仇奕森從那兒來,從那兒回去!或者……”
“或者怎樣?”章寡婦妩媚而笑。
“回娘家去!”
“你錯啦!我的老煙蟲!”章寡婦正色說。
“我請李探長出來做中人,和仇奕森妥協!”
“妥協?……”趙老大感到意外。
他萬想不到章寡婦會來這一着,心中起了狐疑,兩眼瞬瞬直盯在章寡婦臉上,但是她神色安閑自如,沒有一點破綻可以看得出她在撒謊。
“翠英!水預備好了嗎?”章寡婦忽然高聲向她的女傭發問。
“早預備好啦!小姐!”
“對不住,老煙蟲!我要沐浴了,晚上還有應酬呢!”她向趙老大回眸一笑,姗姗行向浴室,忽然又止步說。
“老煙蟲,别忘了後天是我的生日,等着你賞光啊!”
趙老大楞楞呆在客廳上,深歎了一口氣,他真自愧比一個婦人還不如。
如死般黝黑的天,僅隻有三五顆寒酸的星鬥,望霞山下的亂葬崗的一片凄寂。
趙老大自黑沙環馬路的公共汽車上跳下來,向着他的老窩疾走,兩旁的野犬向他狂吠,他剛從福隆新街和手底下的弟兄分帳回來,已是喝得醉态可掬,好容易一切都圓滿解決了。
這個關頭闖過去,一疊疊的鈔票又充滿在荷包裡,唯獨不大甘心的,就是熊振東這不相幹的江湖朋友,也硬插進來占去一份。
“這家夥滿口江湖仁義道德,錢還是要的,要不是仇奕森的事情有痛腳給他捏着,我姓趙的才不賣他這個賬呢!真他媽的……”他腳步踉跄,無意中給橫坍在路中的一塊墓碑絆了一跤,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