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馬路的中段,有一家規模宏大的洋服公司,在賭城可算得上首屈一指。
平常,他們并不兼制結婚禮服,這次因為是大股東老闆章寡婦結婚,指定了要訂制英皇伊麗莎白同樣的婚禮服,裁縫師傅們不得不大動腦筋,收集了百餘種參考,好容易才把一襲婚禮服的草樣縫成。
章寡婦試過三次樣子,她對身材的曲線還未能表露,感到不滿。
經過第四次修改之後,電話傳報,門前駛來一架汽車,章寡婦姗姗走進洋服公司。
她自從在海水浴場遭受仇奕森的一頓淩辱之後,行動都非常警惕,小心翼翼,平日深居簡出,還特别多聘請了幾名保镳打手,把住宅防衛得如同戒嚴地區一樣,每逢外出,便帶着兩名保镳,一左一右,好像軍政要員一樣。
章寡婦來到洋服公司,店員便倒茶遞煙,谀谄逢迎,唯恐招待不周,一陣忙亂之後,三四個人将一個披着禮服新娘裝扮的木偶模特兒杠了出來,那襲禮服穿在模特兒的身上,滿顯得曲線玲珑,頭紗如羅傘般張開,坦胸露臂,輕紗薄履,裙紗長達三十餘尺,捧着一束鮮花,嬌豔欲滴,栩栩如生。
“章小姐,禮服已經完全依照尊意修改,您看如何?”副理說。
章寡婦細細端詳一番,雖覺得仍不合理想,也無瑕疵,副理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恨不得章寡婦試過以後,将禮服取去,就交差完事大吉。
“先試試吧,不合式再改!”副理說。
招來兩個女服務生,将打掃潔淨粒塵不染的化妝室打開,剝下木偶的禮服,讓章寡婦試身。
“葉先生為什麼沒有來?”趁在章寡婦更衣之時,副理還故作關注的問候。
“他要上班啦!”章寡婦說:“腰身還是沒有做好,太松。
”
“不要緊,我們負責改,”副理說:“葉先生也是挺忙的!”
一會兒,章寡婦已俨如新嫁娘的打扮,自更衣室出來。
店員早已把三面照身鏡移成品字形,讓章寡婦欣賞她自己設計的嫁衣。
她站到照身鏡前,轉移身子,前前後後,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眼睛不斷地移轉,漸漸,她的臉容微露愠色,柳眉倒豎,叱罵說:
“我早叫你們把腰身束緊,敞胸開下齊肩,你們幹的是什麼事?一點也不聽!你們自己看看,多麼難看……”
副理當時臉色大變,慌慌張張指着一本雜志:“我們完全是依照伊麗莎白女皇的婚裝剪裁……你看,她的敞胸也是這樣高的……”
“難看,難看,難看,……”她一連串呼叫。
“我的話為什麼不聽,不管怎樣照着我的話修改!”
“紗緞全照着尺碼剪裁,修改之後恐怕要走樣……”副理非常為難。
“那末重做!”章寡婦狠狠扯下頭紗,“否則你們全替我滾蛋!”
正在這時,她的背後出現一個白衣紳士,打扮俨如一個新郎,就是年紀大上一點,唇上有一撮短須,章寡婦剛在鏡中觸見,不禁大驚失色。
她轉過身來,高聲吼問:“你來幹什麼?”
仇奕森深深一鞠躬,露出嚴肅的笑意說:“我來欣賞你的再嫁衣!”随着,他伸出兩隻指頭,粘起章寡婦肩頭上的披紗,側眼斜睨說:“嗯,紗太厚一點,敞胸開得太高……”回頭向副理帶着責備的口吻說:“你們分明在故意掩蓋章小姐美滿的身材!”
“……”副理呐呐不能作答。
他還不知道這位突如其來的紳士是章寡婦的什麼人。
又是誰放他跑進這間化妝室的呢?
仇奕森繼續說:“裙子也太長,章小姐渾身上下最美的就是兩條腿:你們想吃飯的絕不是這樣做法!”
“結婚禮服,怎麼能作短裙子呢……多麼難看呀!”副理冒着熱汗聲辯。
“嗯,背面還做得不錯!”仇奕森轉到章寡婦背後。
禮服是由臂肩,“V”字形開到腰部,露出一大幅晶瑩潔白的脊肉。
“假如前面也是這樣開該多麼好!”
章寡婦向被洋服公司的店員,視如衣食父母,女皇般奉承,現在當面受人奚落淩辱,氣得臉色慘白,全身抖索。
她悔恨保镳沒有帶進來,在這種四無援助的環境下,她不敢過份還嘴,怕激起仇奕森的羞怒,加以更大的侮辱使她無法下台。
“我記得從前的那套禮服比現在的這套要高明得多!”仇奕森說。
“這是我個人的事情,用不着你管!”章寡婦咬牙切齒說。
“我是完全為你着想!”
章寡婦的手提包還在更衣室内,裡面藏着一管自衛手槍,她想向更衣室行去,預備必要時火拼。
但被仇奕森攔着。
“别慌,我們把話說清楚!”他說。
“你預備幹什麼?我沒空!”她狠聲回答,強欲闖進去。
“在葉小菁沒有來之前,我們必須要把話談清楚!”仇奕森伸張鐵爪将她的臂腕捏着。
正在他倆拉拉扯扯之間,蓦的一個捧着照相機的小夥子闖了進來,對好距離,鎂光燈一閃,把這幅動人的鏡頭拍了進去。
“這是幹什麼?”章寡婦驚惶地問。
仇奕森附耳低聲說:“新聞記者,他預備把這張照片連同十幾年前的結婚照,一并刊登出去!”
章寡婦頓時目瞪口呆,不知所措,想不到仇奕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