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察組長高國強也聽起了興趣,插進來說:
“我看這個傳說還可靠哩,部長剛才不是說她在昆明進了廟嗎,到這裡來住的不也是廟?”
他的如此“幽默”引來了轟堂大笑。
夏天黑得晚,飯後衛亦前提議散散步。
有人乘機提議,何不去看看陳圓圓的“閨房”?沒有人反對就這麼定了。
他們穿過市中心很快便來到了甫門。
城牆沒有了,據說是一九五八年大躍進時拆去的。
離城牆舊址不遠,便是穿城而過的三江之一的柳江,那座“娘娘廟”就在河邊。
是一座破敗不堪的廟宇,嚴格地說是廟宇的遺址,整個大約二三百平方米的草坪上隻留下了一間歪歪倒倒的偏房,其餘尚能看見的是一些散落在草地上的石柱,滿地的破磚瓦。
站在破磚碎瓦中舉目四望,青山綠水夾岸垂柳盡收眼底。
柳江在這裡繞了一個彎,緩緩東去,那水色碧綠,像是衆山系在腰間的一條玉帶。
周劍非邊看邊感歎道:
“風景很好呀,可惜太破敗了。
”
組織部長将怎樣修複和發展的打算說了一遍,聲明這是文化部門邀請專家論證後提出來的。
可惜現在列不上計劃撥不出錢,因此一直擺下來了。
市委書記衛亦前嘿嘿地笑道:
“哪有閑錢來幹這個!”
周劍非不置可否,說:
“天黑了,我們回去吧。
”
路上他和市委書記商量,今晚他先同組織部長談談,明天他上水利工地找陳一弘,其餘的人留下繼續找人談話。
市委書記同意他的意見,并再次建議他親自找市委市府的幾個主要領導聽取意見,他們兩人隻在一點上有争論,衛亦前主張打電話把陳一弘叫回來。
省委組織部長親自上門找談話,還借故呆在工地上不回來,成何體統。
周劍非則堅持自己上工地,并說這是一個大工程,自己也想乘機去看看,到不是為了照顧誰的情緒。
他們邊商量邊走,其餘的人則尾随在後面看看街景閑聊。
回到招待所時,那位主動留在駐地值班的巡視員,迎上前來,周劍非今天在路上問清楚了,他複姓端木,單名信。
看他迎上前來的表情,周劍非便問:
“端木,有事?”
端木說:
“那位丁奉來了,我怎樣勸都勸不走,他說一定要等你回來見個面,談十分鐘就行。
”
周劍非笑道:
“既然主動上門來了那就談吧!他的消息好靈通!”
衛亦前聽說丁奉來了,立即停步不前,建議周劍非回避,和這種人談不清楚。
周劍非堅持己見,“什麼人的意見也不防聽聽。
”
衛亦前說:
“那麼你同他談吧,我不奉陪了。
我不和他見面,一見面就要吵架的。
”
說着轉身便走,走了兩步又留下回頭叮囑周劍非:
“同他談話要注意,隻聽不表态,否則他會抓住不放!”
他要組織部長留下好生照扶便走了,走得非常匆忙,似乎生怕被丁奉發現脫不了身。
周劍非走進招待所的小會議室,隻見一個頭發花白,架一副寬邊老式眼鏡的人坐在沙發上。
見周劍非進來,他慢慢地站起身來和他握握手,說:
“周部長吧?嘿呀,終于見到你啦,剛才這位門官還想擋駕哩。
”
他邊說邊歪過頭看看正坐下來翻開筆記本準備作記錄的巡視員端木信,本想說一句諷刺話,“這位門官想阻擋我見你”,但終于沒有出口,說出來的則是:
“現在我們這些離休幹部,人家可以不理睬,我們也沒辦法,權在人家手上嘛。
”
這分明是指端木信了,但他穩坐不動臉上毫無表情,像是沒有聽見這個丁奉在說些什麼。
周劍非連忙作解釋,說剛才出去了,你來了正好,不來也要登門讨教的,如此等等。
他一邊說一邊覺得好生奇怪,眼前這個花白頭發的老頭子在什麼地方見過的。
除了那花白的頭發,完全一模一樣,但在什麼地方見過呢?記不起來。
丁奉聲稱隻談十分鐘,但一開始就擺出了短話長說的姿态。
他并不急于開門見山,而是站在門内先打“開場鑼鼓”,以居高臨下的口氣問道:
“周部長在錢老身邊工作過?”
周劍非如實回答:
“給錢老當過一段時間的秘書。
”
丁奉臉上微微地泛起一種得意之情,口氣依然是居高臨下的:
“那我們算是有緣分了,周部長,你怕還不知道我和錢老的關系吧?我們是老戰友了,當然他是我的上級,一九四三年在老區,他是地委副書記,我在地委任行政科長……”
周劍非聽了大吃一驚,他終于記起來了,啊,原來是他!一個記憶猶新的曆史鏡頭出現在他眼前:
那是一九六六年冬天奪權的前夕,“天下大亂了”。
省裡的主要領導們已經無法呆在辦公室和家裡,他們集體轉移到城郊一個不引人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