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見得呢?”
“現在我覺得你好像關心慈善會的前途,以及怎樣幫助桑同白父女……比關心你自己,更為重要!”
田野又起了躊躇,到底他無法捉摸金麗娃的心緒及用意。
無形中,又憧憬起陳阿蟆的事情。
“不過,當中有一段時期,你損失很大,你知道嗎?”
“我會有什麼損失呢?”
“霍天行在未到澳門之先,曾有意交給你很多的權限,但是後來又把此意打消!這就是你的損失!”
“我不愛争權奪利,對于權限毫無所謂,而且,在我眼光中‘正義’公司并無前途可言!……”
“不過,你曾提出議案反對盲目行事,希望在行事之先,能知道整個事實的真相,不是嗎?”金麗娃說時,又斟滿了兩杯酒,舉杯和田野對飲。
“霍天行很想這樣做!這就是所謂的權限了……”她搖了搖頭:“但後來為你自己破壞,他把此意打消!譬如說:‘聖蒙’年會的案子,就朦蔽了你!事後,你自己煞費周折去調查案情真相,這不就是你的損失嗎?”
田野暗吃一驚,他早料到他的行動是逃不過“正義”公司爪牙的耳目的……。
“後來,在黃泥湧山道對付那私家偵探的行動中,霍天行很注意你的舉動,覺得你還是個意志堅決,忠心于責任的人,始才對你恢複了信心!”金麗娃繼續說。
“原來,你今天邀我的目的,就是要告訴我這些嗎?”田野心中放下了一塊大石,忙加以掩飾說。
“呵!”金麗娃蕩然一笑,說:“那末我們今天不談公事好了!”
“不!現在你既提起了頭,我就希望把真相弄清楚了!”田野反說:“我倒希望你能把‘聖蒙’血案的真相給我說明白……”
“我也和你同樣有堅決的意志,事情決定之後,即不更改反悔,我不說了!”金麗娃說。
“你不是說霍天行對我恢複了信心麼?你假如肯給我把真相弄清楚後,就無需我再設法去偵查了!”
“但時機未至,恕我不再談了!”
“為什麼時機未至呢?”
“今天不是周末嗎?我們不談公事——來,我們去跳舞去!”
以後,任憑田野用什麼方法,金麗娃也絕口不提,支吾應付,舞曲完後,即放懷豪飲,喝得醉醺醺的,又逢舞必跳,直玩到舞廳打烊……。
田野還沒有學駕汽車,金麗娃因酒醉無法駕駛,她逼着田野學習,如何發動,如何上排檔,如何駛動,轉彎……。
田野戰戰兢兢的把着駕駛盤,輕輕踩着油門,汽車蝸牛般慢慢走,尤其在轉彎,或需要換牌檔時,他就手忙腳亂,生怕闖了車禍……。
金麗娃非常不滿,她說,“唉!男子漢大丈夫,這樣怕死……”
忽的,她的高跟皮鞋竟踩到田野的腳背上,踏滿了油門,汽車疾走如箭。
田野初學駕駛,把握不住這種速度,不免驚惶萬狀,尤其轉彎踩車時,更形尴尬。
金麗娃的态度迹近瘋狂,她每遇驚險後,即放蕩高笑,有時轉彎過急而把她投到田野懷裡……有時她高興起來摟住了田野的脖子去吻田野的臉頰。
好容易算是到了幹諾道,汽車在金宅門前停下,田野已是渾身大汗了。
金麗娃的狂笑仍不停歇,她搖搖幌幌的走進了那座陰森的大廈。
在道别時,還向田野瞟了一個媚眼投了一個飛吻。
田野的驚魂甫定,大鐵門已掩上了,汽車仍留在大門之外,大概金麗娃有意讓他自己駕車回家吧!
田野擦去熱汗,冷靜了片刻,燃着一支煙卷,棄下汽車,慢慢由山道上下來。
另外召了一送街車,回永樂東街公寓去。
他的腦海淩亂得不可開交,這是一個奇異的周末,而且充滿了恐怖和誘惑的周末。
星期日,田野到了正午始才起床,在廚房洗漱之際,沈雁偷隙進來,向他說:“丁炳榮早上來過,今天晚上又有行動,我們九點鐘在家中等候……”
田野不樂,因為他的原意,原想在晚間到九龍去看三姑娘的病好了沒有,這樣一來,又把他的計劃阻撓。
昨夜和金麗娃同遊的情景,猶在腦際,每次和這種神秘的尤物暢遊過後,都必定有特别行動,田野不由得又把兩件事連在一起。
用過午飯後,他情不自禁地走上堅道,昨天,他本就預備來看桑南施的,現時間全被金麗娃剝奪去。
他按過門鈴後,司機江标出來應門。
他對田野表示好感,說:“桑老先生一早就出去了,桑小姐獨個兒在家裡。
”
田野在桑家已算是上賓,可以登堂入室走進客廳,女傭告訴他桑小姐在寝室内。
田野便迳自跨進桑南施的閨房。
幾天不見,桑南施憔悴多了,兩眼深陷,楚楚憐人,田野的心頭上無形就起了一陣辛酸。
桑南施忙碌得不可開交,帳冊、文件、檔案、紀錄,一堆堆、一疊疊攤得各處皆是,她看見田野,愁郁的臉上便起了一陣苦笑。
道:“噢,我累得很!已經兩天沒有睡覺啦!……”
田野舒了口氣,說:“為什麼不通知我幫忙呢?”
桑南施搖搖頭:“你沒有辦法幫忙,所有的檔案全被潘彼得弄得一塌糊塗,帳冊塗的塗,改的改,連我們都搞不清楚,你怎能幫忙呢?”
田野記得桑同白曾經說過,潘彼得是“聖蒙”慈善會的叛逆,仗着他的叔父潘中元是“聖蒙”的董事,無惡不為,無禮、貪污、盜騙樣樣都幹,為聖蒙開除後,沒有辦交待即逃逸無蹤……。
“照目前的情勢看,我父親起碼要貼出十五萬,才能把帳冊整理圓滿……”桑南施又說:“但我父親那來這麼多的錢呢?”
“為什麼要貼十五萬呢?既然發現帳冊經過塗改,當然應該追究逃員潘彼得!主持人可以不負責!”田野說。
“唉!潘彼得根本就沒有逃到那裡去,由他那走私販毒起家的叔叔潘中元掩護着,故意向我父親搗蛋,我父親又是硬脾氣的人,從不肯向人低頭說話……所以甯可破産賠出十五萬……”
田野蓦的暗起殺念,心中想,假如把潘彼得這人找出來,非但可以給桑南施父女報仇,而且還可以給她們申冤……好在“正義”公司以金錢為第一,隻要肯出錢,什麼事情都可以委托。
“可以把他殺掉……”他喃喃自語說。
“殺誰?”桑南施惶然問。
“不……”田野支吾以對:“我是信口說說,我說潘彼得真該殺!”
桑南施仍在忙着整理文件檔案,田野進入“聖蒙”的時日不深,“聖蒙”的内情如何,還沒有摸透,的确無法能夠幫忙。
默坐了片刻,眼看着桑南施忙碌,也自覺無聊,便推說要回家去替桑同白寫文章而告辭了。
臨别時,桑南施關照他說:“明天董事會到‘聖蒙’查帳,你不要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