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打斷他,難道她不知道毀林的重要性?毀林後各級組織都在緊急處理問題,朱世幫居然仍在煽動群衆,圍攻領導,不停地制造事段,最嚴重的是竟将水利廳廳長也就是副省長後選人圍困在沙漠裡長達三個小時,水都不讓喝一口。
事後廳長盡管啥話都沒說,但林雅雯明顯感覺到,廳長對沙湖縣、對她的看法變了,果然回去不久,沙湖縣的一個水利項目就被涮了下來,那可是九百萬的扶持資金呀,林雅雯能不火?
後來林雅雯火小了,主動跟朱世幫道歉,說她态度不好。
朱世幫絲毫不為所動,仍就堅持自己的看法,說一個書記若不能真真切切跟老百姓站同一立場上,為老百姓說話,為老百姓喊冤,他甯可不當。
林雅雯聽不慣這種高調,一擺手:“你回去想想,想好了我們再談。
”
看來朱世幫是不用想了,該想的,倒是她林雅雯。
胡楊鄉的形勢變成這樣,她有直接責任。
會後,林雅雯決定去見朱世幫。
上次幾位村支書聯手辭職,若不是朱世幫出面,怕不會那麼輕松的解決,這一次要解開陳家聲心裡的疙瘩,看來還得靠朱世幫。
當然,林雅雯也是想借此機會跟他交交心,朱世幫這個人,表面粗糙、莽撞,内心,細着哩。
指不定他對胡楊鄉,還有啥高招。
鄉書記王樹林也是這意思。
林雅雯現在才感覺到,王樹林真是軟了點,胡楊鄉的工作還真有問題。
朱世幫這些日子不在鄉上,在家裡。
具體緣由林雅雯不清楚,也沒問。
第二天上午,林雅雯将記者們分為兩組,一組跟着宋漢文,采訪八老漢。
一組由強光景帶着,到群衆家走訪。
安排完工作,她跟王樹林就往朱世幫家趕,車子在路上颠簸了一個多小時,趕在中午時分,到達這個叫朱王堡的村子。
正午的太陽曬得沙漠滾燙滾燙,下車沒走幾步,一股熱浪便鑽進褲腿,蒸得人冒汗。
也就在這時,朱世幫從地裡回來了,他戴個草帽,光着膀子,如果不是他先打招呼,林雅雯幾乎認不出他。
半月不見,他黑了,瘦了,肩膀上蛻了一層皮,嘴上挂着幾個血泡。
他的一條褲腿挽着,一條卻拿根草繩紮了起來。
林雅雯看見她這樣子,忍不住想笑。
進了院,就輪到林雅雯吃驚了。
她從沒想過一個五萬人口大鄉的黨委書記家會比一般群衆還窮。
朱世幫的家不在胡楊鄉,是一個叫下柳的鄉,跟胡楊鄉緊挨着。
林雅雯留心觀察一番,五間房子都是八十年代蓋的,破落,低矮,跟村裡新起的磚房形成明顯的落差。
屋裡的擺設也很陳舊,電視機還是不帶搖控的,一件大立櫃樣子很古闆,是沙漠人七十年代的作品。
一張沙發像是從鄉政府淘汰下來的,盡管護了護單,可一坐人便陷了進去。
林雅雯暗自思忖,他不會是故意裝窮吧,這種幹部現在不少。
正納悶着,朱世幫的老婆進來了,也是剛從田裡回來,看到林雅雯,驚了片刻,聽完男人的介紹,忙搓着手說:“也不言喘一聲,說來就來了,叫人沒個準備。
”林雅雯淺淺一笑,學沙漠人的習慣,喚了聲嫂子,朱世幫老婆慌得面紅耳赤,不停地搓着手說:“快别這麼叫,你是縣長,你看看這屋,咋叫縣長坐。
快快,你跑鎮子上割肉去,我和面。
”說完,紅着臉鑽廚房了。
陪同的王樹林笑着說:“她就這麼個人,見生,我們偶爾來一趟,她都不自在呢。
”
林雅雯攔住朱世幫,說:“肉就不必割了,弄點沙蔥,聽說你老婆沙米粉做的不錯,我想吃,不知方便不?”
朱世幫笑着說:“家常飯,想吃就做。
”便沖廚房喊了一聲。
坐下後,林雅雯言歸正傳,跟他認真談起陳家聲的事,一旁的王樹林也插話,将眼下沙灣村村民的情緒說了。
朱世幫帶點責備地說王樹林:“一定是胡二魁搞的鬼,你連這個都看不出,他這号人,你不能由着他。
”王樹林忙說:“村民們對你的免職有意見,我也不好硬來。
”
“扯蛋,那話你也信,職是我辭的,跟領導沒關系,二魁這渾球,定是又玩啥腦子。
”
“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
”林雅雯說。
朱世幫嘿嘿一笑:“你把我看成誰了,怪不得大熱天找上門來,原來是興師問罪。
”
三個人一陣說笑,想象中的難堪局面打開了。
林雅雯這才說:“免職是我提出的,有意見可以提,但不能帶到工作上,你現在這叫啥,脫崗,還是鬧情緒?”
朱世幫忙解釋,沙塵暴後,老婆忙不過來,好幾塊地到現在還沒把沙清理掉,總不能不管家吧?林雅雯這才知道,朱世幫的兩個孩子都考了大學,女兒還考上了清華,是沙湖縣第一個上清華的學生。
家裡除了老婆,沒别的勞力。
她為自己剛才的想法暗暗羞愧,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