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是按原價收回,買地人不幹。
”
“這你不用管,誰炒起來的地價,讓他們跟誰要去,縣上沒理由負擔這些。
”林雅雯憤憤道。
“林縣長,這措施不行,這樣一來,矛盾又要激化了。
”毛岩松緊忙說。
“這也怕那也怕,工作還幹不幹了?實話跟你說吧,這一次,我就想把矛盾挑起來,越激化越好。
北湖的問題想在沒有矛盾的前提下解決掉,等于是癡人說夢。
”說到這兒,林雅雯頓住了,内心裡,她又何嘗不想平平穩穩把矛盾解決掉,但這可能麼?還有,憑什麼要讓那些惡意哄擡地價者從中牟利?北湖的土地不是在增值,而是貶值,按市場經濟,目前手持土地者都該賠錢,能按最初的價格收回,縣上等于是在照顧這些人了,如果再讓步,她這個縣長等于就是拿農民的血汗錢在為政府的錯誤埋單。
這種事,她林雅雯絕不會做!
“林縣長,這太冒險了。
”
“這個險值得冒,也應該冒。
”林雅雯的态度非常果決,看來這一次,她真是要來狠的了。
“就怕……”毛岩松話說一半,打住了。
“我清楚你指什麼。
”林雅雯喝口水,換一種口吻道:“岩松啊,有些人你不想碰,可他硬讓你碰,怎麼辦?躲,不是我林雅雯的作風,你毛岩松怕也不想躲,那就隻有一個辦法,碰!”
毛岩松心裡騰一聲!他從林雅雯臉上,看到一種從未有過的鎮定,這鎮定本來是很鼓舞他的,可,他的心卻比剛才更沉。
一想林雅雯要碰的這股力量,他就不能不擔心!
林雅雯跟毛岩松關起門來苦苦想辦法的時候,湖灣村支書楊泥漫家,一屋子人正在高談闊論。
鄉裡人談政策,那是另一個景緻,天上地下,啥都敢談。
什麼北湖的地價要飛漲了,漲破天了,什麼林雅雯要當書記了,想拿北湖搞示範區。
還有的說得更玄,北湖下面有油田,這油田要是開發出來,湖灣人就躺着吃吧,還用得着動彈?
楊泥漫一直點着煙抽,今天的楊泥漫心事重重,别人跟他說話,他不理,老婆問他話,他當沒聽見。
一屋子的人說說笑笑,把他的臉色說不過來,就是一片子陰,陰得很。
吃黑飯的時候,還不見林雅雯找上門來,楊泥漫就覺事态嚴重了。
楊泥漫不是無緣無故地陰臉,也不是毫無緣由地發愁,楊泥漫自己做下的事,自己清楚。
當初賣地,他是村委會主任,負責寫合同、收錢、給人家指地兒。
這些事,一開始做得很規範,頭是頭,尾是尾,一點也不亂。
忽然有一天,亂了,再後來,就亂得他也不清楚了。
這亂跟一個人有關,楊泥漫跟這人,多少有些瓜葛。
楊泥漫發愁的,就是這事。
楊泥漫最近聽到很多消息,都跟這人有關,有消息說這人要出事了,惹了大麻煩。
也有消息說,他的合夥人出了事,有可能要殃及到他。
總之,都是些讓楊泥漫聽了心冷的消息。
楊泥漫并不是怕這人會連帶到他,沒啥可連帶的,他楊泥漫一個平頭老百姓,還沒活到讓人家連帶的份上。
他是怕,這人一旦出事,北湖的蓋子就捂不住,遲早讓别人揭開,一揭開,他這個村支書就當到頭了!
“泥漫,你倒是說句話呀,把我們叫來,又不說話。
”他的堂叔楊老三坐不住了,楊老三本來要跟徐大嗓子去,念及到泥漫是他侄,跟來了。
這陣他有些後悔,心想與其這麼幹座着,還不如去徐大嗓子家,至少,徐大嗓子家還能蹭一頓酒喝。
“說啥,能說啥?!”楊泥漫恨了一聲,原又點上煙,抽。
這天的林雅雯并沒到他家,村民們白等了一下午。
走時,一個個臉上灰灰的,好像上了多大的當。
第二天,鄉黨委突然下發文件,免去楊泥漫村支書職務,由楊泥漫的侄子楊樹槐接任。
鄉黨委此舉,讓湖灣村人啞巴了。
楊樹槐二十八歲,年輕有為,十八歲當兵,二十二歲複員回鄉,在部隊上學下一門技術,是遠近有名的電焊工。
讓楊樹槐接任村支書,是林雅雯早就有的打算,隻是時機一直不成熟,沒跟鄉黨委建議。
現在不能再拖了,要想徹底解決北湖的問題,就得先把湖灣村基層組織建設好,沒一個強有力的村級班子,村民的思想就無法統一,行動更是統一不起來。
林雅雯瞅準楊樹槐,有多層原由。
楊樹槐是楊泥漫侄子,讓他取代楊泥漫,楊泥漫雖是心中不快,但也不至于鬧得很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