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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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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就喘不過氣。

    拾草笑話她:“念書啥也好,不好的就是越念越怕日頭。

    ”說着把頭巾遞給玉音,說你頂上吧,别嫌土,能把太陽遮住。

     沙漠裡空空蕩蕩的,哪見個駱駝。

    拾草說還早着呢,近處早沒草了,駱駝要找到草,隻少得跑一天的路。

     “那晚上我們回不來?”玉音驚訝地問。

     “你還想回來呀,你媽沒跟你說,明個天能找到就不錯了。

    ”拾草這才發現玉音沒背水,也沒拿晚上擋風的東西。

     玉音真是恨死媽了,晚上不回來,沙漠裡咋過?也怪自個,也不動動腦子,駱駝出去快半月了,能在近處? 拾草說:“這不行,少了别的能将就,少了水要是三天兩天找不見駱駝,還不把人渴死?”兩人商量了一會,決定到最近的九墩灘去借水。

    九墩灘是個新開發的鄉,住的多是蒼浪那邊搬來的移民,拾草有個姑姑在那兒。

    兩人趕到九墩灘,已是下午三點,移民們全都懶洋洋地蹲在樹底下,等着日頭西斜。

    拾草告訴玉音,蒼浪的移民最難纏了,熱也受不了,忙也受不了,老是跑縣上鬧。

    說好好的在山裡住着,硬是縣上做動員,把他們搬到了這苦焦地方。

    玉音知道蒼浪,那裡盡是山,莊稼隻要一撒進去,就不管了,全交給天爺,那兒的人便讓天爺養出一身的毛病。

    沒移民前沙縣常有不少的蒼浪麥客,專門給沙鄉人割麥子。

    蒼浪人罵沙鄉人小氣,西瓜就馍馍就算一頓飯。

    沙鄉人卻罵蒼浪人耍奷耍懶,光要工錢不幹活,真正的好吃懶做怕動彈。

    後來沙鄉人不用蒼浪人了,讓岷縣人割麥。

    蒼浪人來了找不到活,便偷沙鄉人的東西,偷羊偷牛偷駱駝,丫頭也偷。

    甭看蒼浪人窮,偷起丫頭來卻有一手,沙鄉好些女子都叫蒼浪人偷大了肚子,沒辦法,隻好嫁過去。

    拾草姑姑的兒媳婦就是沙鄉人,表哥割麥時偷上的。

     裝了水,拿了腰食,又跟表嫂要了件夜裡避風的衣裳,兩人原又上了路。

    這時的沙漠正是一天裡最要命的時候,騰起的熱浪從褲腿鑽進來,很快蒸得人冒汗,汗從四處流下來,彙聚到一處,叫人說不出的難受。

    沒走幾步,玉音的衣服便緊貼着肉,半條褲子濕透了。

     這天她們一無所獲。

    黃昏時分,兩人找到一個地窩子,許是以前抓發菜的人挖下的。

    地窩子四周的杆子還在,拾草掏出塑料布,綁在四根杆子上,一間涼棚便搭成了。

    玉音剛要坐下歇緩,拾草一把拉起她說:“緩不得,得趕緊拾柴。

    ”玉音問拾柴做啥,拾草說夜裡點火呀,點了火就不怕狼。

    一聽狼,玉音的腿越發抖得站不住。

    “真有狼呀?”她的聲音發着抖兒,身上的汗似乎瞬間沁住了。

    拾草說她也沒見過,不過沙漠裡過夜,柴火是少不得的。

    說着丢下東西,到遠處拾柴。

    玉音隻好學拾草的樣,一根一根的撿柴禾。

    她記得小時到沙漠,柴禾堆的滿地都是,随手就可以撿一背簍。

    七歲那年,母親蘇嬌嬌将她留給了姑姑,姑姑也讓她撿柴禾,不是夜裡點火,是要過冬。

    那時姑姑已決定要在沙窩鋪住下來,爹勸也不聽,氣得爹直罵她:“你真是瘋了,這荒灘野外的,鬼都不來,你咋個住?”姑姑橫下一條心,硬要在這裡蓋房,說她就不信沙窩鋪養不活她一人。

    爹後來還是妥協了,叫了幾個社員,趕上駱駝,拿隊上上好的沙棗木,給姑姑蓋了兩間紅木房。

    沙灣人都說姑姑的魂叫沙狐狸給勾住了,回不到村裡了。

    爹偷偷找了劉瞎仙,就是拾草的爹,瞎仙一掐八字,悶了半天,跟爹說:“她是沙狐子轉生的,一輩子就該在沙裡刨食吃。

    ” 那個冬天,玉音是跟姑姑過的。

    皚皚白雪掩埋掉整個沙漠時,姑姑領着她在雪地裡抓鳥,那是怎樣一望無際的雪啊,白茫茫的世界,耀眼得讓人透不過氣,太陽一照,她小小的心靈裡便耀滿了亮晶晶的希望。

     拾完柴禾,天完全黑下來,勞累讓玉音失去了一次觀賞沙漠晚霞的好機會。

    她把這話說給拾草時,拾草撲地笑了,說:“啥叫個晚霞,太陽天天要升,天天又要落,升了就該忙活,落了就該歇腳,你真是念書念邪了,正做的做不來,盡學城裡人說些歪話瘋話。

    ” 玉音看着拾草忙碌的影子,心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跟沙漠遠了? 就着涼水,吃了些幹糧,拾草說:“你先睡吧,我望風。

    ”玉音說:“這陣哪能睡着,我還想看看月亮呢。

    ”拾草說:“整天月呀星的,跟你姑姑一個樣。

    ”一提姑姑,玉音的興頭上來了,纏着拾草問這問那,拾草似乎心不在焉,她愁愁地瞪住夜空,半天不跟玉音說話。

     玉音想,拾草定是想她的娃哩。

     這夜的月亮終是沒升起來,約摸十一點鐘的時候,沙漠起了風,刮得柴火一點着就飛走了。

    拾草硬說是撞上孤魂野鬼了,便學她爹樣嘴裡念起了咒,還要玉音也跪在柴火旁。

    玉音不跪,拾草恨恨說:“鬼攆不走吃虧的可是你。

    ”玉音覺得拾草真是讓她爹給害了,這樣子下去,一輩子哪能有幸福。

     奇巧的是,拾草念了一陣,風突然就小了,柴火又旺了起來。

    借着柴火,玉音看見一片子烏雲從北部竄過來,不多時,便将天空牢牢蓋住了。

    拾草歎口氣,像是為剛才那句話後悔,幾次張口想跟玉音解釋,終因嘴笨而把話咽進了肚裡。

     地窩子裡燥熱燥熱的,拾草讓玉音睡,玉音試了一下,躺不到沙子上,就叫拾草睡,說自己望風。

    拾草拿腳掃了下沙子,躺下了。

    頭剛擱到沙子上,就呼呼打起了鼾,反把玉音弄得有點失望。

    原想跟拾草說會話,還想借機勸勸拾草,能離就離吧,趁年輕,早點找個可靠的人,幸福是靠自己争取的。

     後半夜的時候,玉音睡着了。

    先是坐在柴火邊打盹,一陣風吹來,身子輕輕一歪,倒在了沙子上。

    玉音夢見了姑姑,姑姑摟着她,綿綿的胸脯貼她臉上,那麼柔軟,那麼溫暖。

    玉音忍不住伸出手,握住姑姑的xx子,多麼飽滿多麼香甜的xx子呀。

    玉音貪貪的,嬰兒一般陶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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