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田野鞠躬道别。
心中惆然,對着報紙,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踏上九龍,田野首先趕往甯波街舞女公寓去,他認為三姑娘既不在舞廳裡,當然隻有在公寓了,行色匆匆的,顯得有點兇神惡煞,跨上樓梯時,三級兩級作一步跳上去。
公寓中的舞女正齊聚,準備晚膳外出謀生活。
她們之中,沒有一個是不認識田野的。
這會兒,看見田野滿面煞氣,一個個全閃避開。
當田野灣上三樓的樓梯時,有人偷偷說:“又有好戲看了!”
“不要多嘴,天底下你能夠找到一個對你這樣好的男人嗎?”一個失意者說。
田野踏上走廊時,聽得房間内傳出一陣嬉嬉哈哈的谑笑聲浪。
是什麼人在裡面歡樂呢?
那聲音陣高陣低,是放蕩而淫佚的,田野咬牙切齒,當不會是三姑娘和尊尼宋在裡面調情吧?
三姑娘的傷病剛愈,而且對尊尼宋絕情切齒痛恨,又怎會一時轉變至此程度……
那大門是暗掩的,田野怒極,再也顧忌不了那末的多,擡腳砰然将那大門踢開。
觸目所見,是一對正在裡面缱绻纏綿的野鴛鴦,正擁抱在床上,衣衫不整,受到田野突然撞進的驚吓,驚愕地同時探起了頭。
那男的正是尊尼宋,女的卻不三姑娘。
是那和三姑娘居于鄰房的香魂呢。
她現在是紅舞女了,挂了頭牌。
就怪不得要投進尊尼宋的懷抱。
田野知道這是接在三姑娘背後的第二個犧牲者……。
“嗨,姓田的!你懂不懂得禮貌?推門進來之前,不會先敲敲門麼?”尊尼宋一面整理衣裳,一面自床上跳起來,氣急敗壞地說。
田野屹立不動,望向牆壁,牆壁上,新懸有一個巨型的十字架,說明這房間的新主人是香魂,她見個标準的教徒吧!
于是,田野冷笑說:“這地方沒有法律,也沒有上帝,更無須講禮貌了!”
“你來幹什麼?”尊尼宋有逞狠之意。
“我來找蕭玲珑!”田野泰然答。
“蕭玲珑關我屁事!我早和她一刀兩斷了!”
“好漢做事,不要狡賴。
你把蕭玲珑弄到那裡去了,放明白一點說來,我好走路!”
“他媽的,當老子是‘抱茶壺’的不成?女人不見了,找到我的頭上……”
田野反手狠狠地把大門關上,同時闩上鎖扣,這意思就是要和尊尼宋困在房間内相鬥。
“不管你是不是‘抱茶壺’的?反正你指靠女人吃飯是事實,你是個舞女大班是事實,在舞廳裡的女人失了蹤,都得要找你!”
尊尼宋原是沒膽鼠輩,看見田野這末一來,可又露了慌張之色。
到底他自量是經不起田野這北蠻子的拳頭的。
“嗨!賭狠别賭到這個地方來!這不是你賭狠的地方……這已經不是蕭玲珑的房間啦!……她已經易了手轉讓給香魂啦!……”尊尼宋一面說着,一面盡情的閃避開,和田野相距得遠遠的。
田野直向前緊逼,一步一步的追着尊尼宋走。
“這地方,什麼人都能來,隻要有錢,隻要誰高興。
你能來我為什麼就不能來?”
當他要伸手抓尊尼宋時,尊尼宋怪叫。
“嗨,你要幹什麼?……”聲音已開始發顫了,又要裝出兇狠。
“我想和你親熱……”田野的目中露出兇光。
尊尼宋見情形不對,拔腳就跑,竄至房門前想扳開門闩奪門逃出去。
田野早把手槍拔出,怪叫說:“你敢再動一動,我就是打碎你的腦袋!”
看見了手槍,尊尼宋就臉無人色,不由得渾身打顫了,顯得進退維谷,狼狽不堪,也不知道該奪門逃走好,還是硬挺下去好。
到底,這北蠻子的個性他是清楚的,從來說幹就幹,沒什麼含糊。
“你究竟欲何為……”他迸出了一句話。
“帶蕭玲珑回去,或者拿你的命回去!”田野說。
“我告訴你蕭玲珑不在我這裡……”
“你把她藏到那兒去了?男子漢大丈夫做事要有個擔待,畏頭畏尾的還能出來做人嗎?”
“我能把她藏到那兒去呢?……她又不是三兩歲的小孩……”
“你還要油嘴嗎?……”田野朝他行了過去。
“那末我就先打掉你的油嘴……”
舞女香魂也吓得魂不附體,戰戰兢兢的縮在一旁,一直不敢答腔,這會兒看見再鬧下去就要出事了。
便壯着膽子,走上前去,一把抱着田野的膊胳柔聲說:“田先生,不要發惱,請讓我和你講幾句話!”
田野還是怕尊尼宋趁機逃走,伸手一把緊緊執住了他的胸脯,帶攏來,向後面一推,尊尼宋便直打倒退,直退到一張沙發椅上倒了下去。
然後田野轉向香魂說:“你要說些什麼?”
“蕭玲珑不在這兒!”香魂顫着嗓子說。
“我有眼睛能看得見,當然知道,我問的是她被藏在什麼地方?”
“柯大勇把她帶出去了!”香魂說:“大概在半個鐘點之前!”
田野乍聽之下,怒極、氣極,憤恨三姑娘沒有骨氣。
居然又和柯大勇那卑鄙無賴之徒混在一起,而且還雙雙出遊呢。
“無恥!”田野罵了一句:“她們上那兒去玩呢?”
“不知道——不過曾經說過,晚上要到舞廳去的。
”香魂答。
田野忿然再瞪尊尼宋一眼,把手槍藏起,走向門,拔開門闩,臨走時,一把将香魂拖着,扯出門外。
沉聲說:“香魂,蕭玲珑是犧牲者,我們有目共睹,現在,你竟然代替了她的地位,希望你好自為之,不要再成為第二個蕭玲珑……”
香魂微笑,說:“放心,我絕不會像蕭玲珑的那樣懦弱,我現在隻求當紅,挂頭牌,隻要能夠把香魂兩字的霓虹燈挂在正門上,我就滿足了,這是不計一切犧牲的……”說完哈哈一笑。
田野明白,這是歡場女人的虛榮心,認為挂了頭牌,就是出人頭地,不惜以出賣自己的人格,甚至于以靈魂交換。
“挂了頭牌,又有什麼用處呢?”他說。
“假如做舞女,不當紅,所求的又是什麼呢?……”她答。
“蕭玲珑也曾當紅,但是請看看她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