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插言道:“吳哥,明天你去看貨,最好把賈舅老爺喊着一起。
到時,我們看貨議價。
”
“隻要貨好,價錢是好說的。
”宗三龜子笑着說道。
“我這就去找賈舅老爺。
”
賈舅老爺來的時候,陳阿三的兩隻眼睛正打架。
他猛一低頭向旁一斜掀倒了桌上的茶杯。
賈舅老爺手拿一把折扇,一步三搖地走進堂屋,毫不客氣往當中的椅子一坐,用他老鼠般的眼睛将陳阿大三人瞟了瞟。
他“唰”一聲将折扇極其潇灑地合攏,然後遞給站立于身後的跟班。
端起宗三龜子盛上的蓋碗茶,用茶蓋蕩蕩了浮在表面的茶葉,他輕輕地呷了一口,“咕”的一聲,茶水滑進他的肚裡。
“人是從哪兒來的?可不能有什麼麻煩。
”賈舅老爺傲然地問道。
吳良忙上前道:“舅老爺放心,不是我妹子,是我出錢買的,宗三爺作證人。
”
宗三龜子也急忙說過:“舅老爺,你信不過别人,還信不過我嗎。
明日你老抽點空,親自去看看,你老如中意再談價錢。
”
“也好,就這樣,明日一早,你到我們那裡,跟我一道去。
”
賈舅老爺對宗三龜子一說完,接過跟班的折扇,“唰”的一聲将折扇打開,然後又一步三搖地消失在下午的陽光中。
黑夜照着這片甯靜的蘆葦灘,陳阿大三人回到船上時,慘淡的彎月斜挂在天邊。
幾隻夜行的紅鷗像穿着紅衣的小鬼在蘆葦灘的上空飄蕩時,陳阿大扯着他那公鴨般的聲音叫道:
“宗新,弄幾個菜,老子要喝酒。
”
宗新從船艙中出來,他感覺陳阿大像饑餓的狗找到一塊骨頭一樣興奮。
“大老闆,木匠找到了嗎?”“算作運氣好。
明日州府大人有急差,派賈舅老爺上南京。
他搭我的船,他乘機找人幫我們修舵。
”
董小宛這時坐在船艙中,她那恐慌的心已安定下來。
她聽着陳阿大等人的談話,知道那賈舅老爺是陳阿大的陰謀中的一個角色,那搭船上南京隻是戲中的一個情節。
船的四周一片水草茫茫。
陳阿大等人在船上時她沒有一絲逃亡的希望,當陳阿大等人離開船時,僅有的随船小舢闆也跟他們而去,而這片蘆葦使董小宛想起的隻是茫茫森林,不知方向的所在,更不知有多少兇猛的野獸藏于其中。
董小宛這時橫下一條心,她将面對明日賈舅老爺的到來,也許還會将她的微笑挂在臉上,在以後時過境遷的日子裡,董小宛想起宗新并不完美的逃跑計劃的成功,她搞不清是她父親的笛聲,還是冒辟疆的柔情促成的。
月挂中天。
蘆葦灘的深處傳來種種不知名的鳥叫聲。
董小宛睡意全無地坐在床上。
她推開船窗,看見的隻是在黑夜中飄搖的蘆葦。
一股帶着濕氣的涼風從窗口吹進艙中,單媽在睡夢中極不情願地翻了一下身,宗新在此時也痛苦地挖掘着他的智慧,呼噜聲卻在船尾響着。
次日午後,一襲轎子在江邊的路上跑着,賈舅老爺随着轎子的上下搖晃輕聲哼着下流小調,宗三龜子騎着一匹瘦弱的馬在後面跟着,兩個轎夫寬大的腳掌被江邊路上的石塊刺得很痛,轎子也更大動作地搖動起來。
當轎子出現在陳阿大的視線中時,他站在船頭已等候多時了。
随着轎子的出現,陳阿大和吳良踏上舢闆劃向岸邊。
賈舅老爺在吳良的攙扶下跨上陳阿大的船。
“姑娘,出來見見賈大老爺。
這次不是賈老爺幫忙,我們就到不了南京了。
”陳阿大對着艙内喊到。
董小宛慢慢從船艙内走出來,那村姑打扮的形象在秋日的陽光下依然那樣的絢麗,她向賈舅老爺道了萬福,并擡起頭向賈舅老爺笑了笑。
這時賈舅老爺的眼光直了,燦爛的太陽在這時對他也毫無意義。
在董小宛的微笑中,他搞不清自己身處何方,他深深陶醉于董小宛的美麗中。
單媽攙着董小宛回到艙中,賈大老爺的眼光順着董小宛離去的路線繃得直直的,手中的折扇不停地打開又合上。
吳良踱到賈舅老爺的身旁,他試圖拉回賈舅老爺的目光,但他的努力被擊得粉碎。
“賈大老爺,這妹子怎麼樣?”在吳良說第五聲的時候,賈舅老爺像剛從昏迷中蘇醒過來一樣“哦”了一聲,他一言不發地上到舢闆上,回到岸上,将他那斯文的折扇遺忘在了船上。
賈舅老爺的演技是那樣的笨拙,以至于董小宛第一眼就看穿了他所能擔當的角色。
宗三龜子在賈舅老爺和陳阿大之間來回地奔跑着,從他們那裡各獲好處。
他們像讨論羊羔買賣一樣争論着董小宛的身價,在宗三龜子的不懈努力下,賈舅老爺用三百兩銀子買得了董小宛,宗三龜子拖着他沒有男人氣的身體赢得三十兩的報酬。
“賈大老爺,我回去對那妹子說,船艙一兩天修不好,明日由你将她接到你的府上暫住兩天。
”吳良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