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什麼地方?”章寡婦臉色一闆,又想施以壓力。
“我不願打草驚蛇,況且現在還沒敢說一定摸得準。
”
“哼!但是龍坤山有電話來,說你知道他的地點!”
老煙蟲故意一愕。
“奇事了,那可能我已中了他的圈套。
”
“好哇!”章寡婦向椅背上一靠,咬牙切齒說:“老煙蟲,你别裝糊塗了,龍坤山已經将仇奕森捉到手!”
“這倒是好消息。
”
“他向我敲詐五十萬!”
“龍坤山真混蛋!”
“他指定要你送錢去打交道,你能不知道他的地點嗎?”章寡婦杏目圓睜。
“這是龍坤山借刀殺人。
”趙老大仍溫吞吞說。
“因為我搜尋他搜得最緊,所以他故意挑撥離間。
”
“挑撥離間,不會限定三個小時内交錢交人,過時一分鐘,就将仇奕森釋放!”
趙老大豁然大笑。
“章曼莉,你可謂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記得十年前,你迫令出賣仇奕森,乘他走私進内地之際,我向警方報案,害他陷入冤獄十年,他重返賭城的目的就是報仇,仇奕森活着一天,我就提心吊膽一天,假如我和龍坤山串通釋放仇奕森,豈不是拿自己的性命去開玩笑。
”
“不過仇奕森并不知道是你作主意向官方報訊!”
“熊振東知道,他會向他說的。
”
“熊振東已經死了!”
“在死之前向仇奕森說得清清楚楚。
”
趙老大說得至情至理,将整個事情推得幹幹淨淨。
反正熊振東已經死了,無人出來對證。
章寡婦雖然知道内情不會如此簡單,但也奈何不得,燃着煙卷,不斷地猶豫,壁上的挂鐘蕩出清脆急速的聲響“的搭,的搭……”加重了她心情上的焦灼。
趙老大橫靠在沙發椅上,兩腳高高豎起,疊在沙發的手靠上,仰起下巴,以修長的指甲,鉗撥下顱的髭須。
對章寡婦的焦急漠不關心,隻是以冷眼觑看,他斷定章寡婦在短時問内即要屈服。
“依你的看法,現在應該怎麼辦?”章寡婦扔下了煙蒂,又接上了一支。
趙老大擦亮火柴,替她點着香煙,然後說:“龍坤山垮台後,單人匹馬,那有能力擒得住仇奕森,别相信他的那一套,我們别睬他就是了!”
章寡婦說:“李探長有消息遞過來,他已經在傾全力偵查這件事,而且‘利為旅’酒店的一批人形勢非常緊張,不斷有黃牛黨的人出出進進,看他們的情形,可能是有什麼重大的事情發生了,我們不能不相信……”
“依你的主意,應該怎麼樣呢?”趙老大反問。
“我們還是依着時限把龍坤山找出來!”
“嗯!這樣也好,”趙老大說。
“據我的調查,龍坤山在炮台路有一個巢穴,我馬上去找他出來——不過五十萬元是否要帶去呢?”
章寡婦又有點猶豫。
兩眼眨了一眨緘默片刻,說:“這樣先帶二十萬元去,聲明将仇奕森交出來再補足三十萬。
”
“很好!”趙老大說。
“假如你不放心的話,還可以派幾個人跟着我去,首先,找着他的人,我單獨和他談判。
等到他交出仇奕森之後,我們便将他逮捕交給警署歸案!”
趙老大這麼一說,等于完全表剖心事。
章寡婦不禁欣然大喜,覺得趙老大的為人并不如想像中那麼惡劣,充滿了忠義,自己幾乎誤中了龍坤山的反間計。
連忙打開保險櫃,取出二十萬元鈔票,交到趙老大手中。
說:
“我派出四個人,做你的掩護,由你支配行為好了!”
那二十萬元鈔票,花花綠綠,拿在趙老大手中,一股喜躍的顫栗,發自心坎,如電流般使全身抖索,他勉強鎮定着說:
“人為财死,鳥為食亡,龍坤山可能為這二十萬元就喪掉老命了。
”
趙老大走後,章寡婦忐忑不安,如坐針氊。
壁上的挂鐘蕩動着擺錘,“的搭,的搭,”催着時間一分一秒在死寂的空氣裡輕輕溜過。
距離她的婚禮時間還有十個多小時,幸喜她的大敵仇奕森,已經落在龍坤山的手裡,隻要仇奕森除去,以後再不會有禍患;不幸的是龍坤山忽然叛變,趙老大負責去假裝交換條件,捕捉龍坤山不知能否馬到成功。
三個小時是非常的短暫,萬一事敗,龍坤山放虎歸山,後禍又是無窮,章宴婦心焦如焚,坐卧不安。
尤其那“的搭,的搭,”的鐘聲,更加重了她的張惶。
李探長也在極度的展開他的偵查工作,不時有電話來報告經過情形,他說:“‘利為旅’酒店的人已經和黃牛黨會合,散布在賭城任何角落,形勢非常緊張,但是他們絕對不肯吐露是仇奕森被人綁架。
朱士英父子也在其中活動,不可能是與仇突森無關的。
葉小菁已經帶出大隊人馬,在黑沙環和青洲方面按戶搜尋,假如稍有眉目,立即再用電話通告……”
過了不一會,屋外有汽車疾駛聲響,在門外急速停下,章寡婦的心跳個不停,急忙趕到窗前,俯首下望,隻見車門推開,她的幾個保镳及趙老大跳出車廂,匆匆跨上石階走進了屋,仇奕森沒有帶來,龍坤山也沒有看見,他們空手回來,章寡婦就知道事情失敗了。
一陣腳步聲在樓梯響過之後,趙老大怒氣沖沖闖進來,第一句話劈面便說:
“曼莉,你的屋子内有了奸細!”
“這話怎樣講?”章寡婦茫然問。
“龍坤山得到風聲,早逃遁了!”
章寡婦皺上眉宇,凝呆想了一陣。
“這不可能……你去的是什麼地方?”
“炮台馬路,貯水塘,就是綁架梅嘉玲的地方!”趙老大說:“他有兩個巢穴,一個在馬路旁,一個在山腳下,我們趕到時,兩間屋子都空了,山腳下的屋子隻剩下一個老太婆,她說半個鐘點前,龍坤山已經把肉票移走!顯然是有人向龍坤山報了風呢!”
“老太婆呢?”章寡婦急問。
“老太婆是龍坤山的老戶頭阿銀姐鸨母的姨媽,又聾又瞎,問她也問不出所以然……”
“我問你人呢?”章寡婦鼓噪而問。
“我已經把她帶來,在汽車裡,司機看守着!”
“把人帶上來!”章寡婦向保镳施發命令。
她的内心忽然感覺到通報消息給龍坤山的可能是冷如水,這人臉有反骨,而且又曾經一度做過龍坤山的助手。
當兩個保镳,如狼似虎将那貧苦的老太婆挾持上樓之際,忽然電話的鈴聲響了。
章寡婦以為是李探長有消息傳來,急忙拾起話筒,隻聽得對方是個沙啞的喉嚨,高聲連連呼叫:
“快叫章寡婦聽電話!”
“我就是!”章寡婦怒極而答。
“龍坤山,你的狗膽不小……”
一聽說龍坤山幾個字,趙老大等幾個人的神色為之一震。
“吓!寡婦!虧你還自認是江湖女傑,居然明目張膽派人跟着趙老大來拿我,告訴你,你的行動我全有眼睛看着,别想玩巧的,仇奕森在這裡等着你的發落,還有半個鐘點,我們的交道就告一個段落,假如你有困難的話,我還可以延長三十分鐘。
同時,要你轉告趙老大,請他别再想出賣朋友,仇奕森已完全知道他的底細,假如他恢複自由的話,第一樁事就是要取他的腦袋!”
“龍坤山,我待你不薄,你這樣做法未免過于猖狂,天地不容……”
龍坤山赫然大笑。
“哼!别假充仁義,我姓龍的給你耍狗熊耍夠了,五十萬元的報酬不算多,少一分錢我不賣,老婆子是阿銀姐的親眷,被你們綁去了,于我無關,假如你們傷她一根毛發,湯藥費請你們自理!”
章寡婦便愕住了。
“讓我來和龍坤山說幾句話。
”趙老大忽然走過來接過章寡婦的話筒。
剛想開口,龍坤山就把電話挂斷了。
“糟糕,他地址還沒有說。
”
章寡婦躊躇片刻,便向幾個保镳詢問當時的情形,他們都直認趙老大所說不錯。
“會是誰出賣我呢……”她說。
“現在不是查問的時候了,”趙老大說。
“還有一個鐘點,我們得馬上将事情解決。
”
“怎樣解決呢?你連地址都不知道。
”
“老太婆可能知道,何不利用她一下。
”
“用刑迫她說出來……”
“不!傷她是不智之舉,我們先用五十萬元将仇奕森買回來,隻要龍坤山不跑出賭城,以後還怕抓他不到嗎?”
章寡婦是時已漫無主張,對趙老大已漸起信任,覺得他的說話很合情理,但是家中所有的現款不夠,便取出一部份黃金美鈔,湊足了五十萬數字,全交給了趙老大。
說:
“老煙蟲,全看你的了!”
趙老大裂嘴一笑。
複又湊到章寡婦耳畔說:“你家中有奸細,我帶着人出去不方便,最好我帶老太婆先走,你另派汽車在後面跟蹤吧!”
章寡婦認為妥當,便依照趙老大的計策行事,豈料反而中了趙老大的奸計。
原來,這老煙蟲故弄玄虛,帶着幾個保镳往炮台路兜了一轉,明曉得龍坤山并不躲在那裡,但是這一撲空,就能引起章寡婦的信任,五十萬元便安安穩穩騙到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