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他說明,田野才略知道這夜的布局真相。
原來,劉文傑是上環區的地膽,耳目衆多,欲幹掉他,在上環動手不大方便,必需要等他離開上環而且要在僻靜、适宜行事的地點。
這兩天,劉文傑因為被田野打傷,在家中養病,所以使職業兇手群束手無策,但是周沖為了應諾田野的要求,已派眼線将劉文傑牢牢盯着。
也是劉文傑惡貫滿盈,罪該死于非命,這天,恰好他有一個居住在成山村道的結拜兄弟生日,喝完酒之後,還要搓麻将,他們的慣例是除非不賭,一賭就要賭通宵的,正好給這群職業兇手找空隙,嚴密布局,要取得他的性命。
約近清晨四時左右,劉文傑興盡告辭退了出來,他照例每天清晨五時便要和警探聚合到海岸一帶去檢查碼頭的,豈料剛出岔巷,還未走上山光道,便有一個類似黑社會人物打扮的漢子自黑暗中向他打招呼說:“朋友,借路!”
劉文傑出身黑社會,對于這類“借路”的招呼,深能明了,要就是毆鬥生事,要就是夥衆打家劫舍,同類相衛,自然不敢沾惹是非,便立即轉道而行,豈料剛轉入另一條岔巷,又有着一條大漢迎面站着,同樣的打招呼說:“朋友,借路!”說時還揚手一擺,指示叫他轉走向水坑方面。
劉文傑一則是懂得江湖規矩,“光棍不擋财路”同類相應衛護的道理,隻要依命以行,各走的路,河井水不相犯,自然就不會沾惹風波生出是非,二則,是仗着他是香港有地區,有姓名的地膽,隻要報出姓名,誰也不敢對他怎樣,闊步昂首,大搖大擺,向着大水坑方面走去。
剛拐過岔巷,落下石級,情形可就不對了,迎面水坑屹立着兩個人,似乎在等候什麼似的,四方八面潛伏的人也現身出來,守在巷口間的,守在馬路口間的,把守在石級上的,都一一出現,而且向他打招呼借路的兩個大漢也兜了回來截阻了他的退路,劉文傑看情形雖覺得可疑,但是扪心自問,近來并沒有得罪黑圈子裡的朋友,便壯着膽子,繼續向前走。
“田野,你可以有冤報冤,有仇報仇!”周沖在說話了。
劉文傑瞪目一看,迎面站在大水坑旁邊的人,竟是他的死冤家活對頭田野時,不禁膽裂魂飛,想不到這小子竟會搬出這麼多黑圈子裡的朋友出來和他尋仇的,在情急之下,趕忙伸手拔槍,但有比他手腳更快的人,早自背後竄過來,将他的手槍繳去。
“劉文傑,還認識我嗎?”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田野狠聲說。
劉文傑吓得顫顫兢兢,六神無主,忙抱拳環繞,擺出江湖規矩,高聲說:“各位朋友!小弟劉文傑是上環地區歪嘴老七合字下的夥計,假如有什麼對不起圈子内朋友的地方,請各位包涵,小弟當請歪嘴老七偕同登門謝罪……”
歪嘴老七是中環地區名聞香港的大流氓頭,劉文傑擡出他的名字自然是想鎮壓當前于他不利的環境,豈料這批職業兇手卻不是劃河水地界的幫會組織,他們執的是法外之法,和地痞流氓幫會組織根本不發生關系,任憑你是更大的地膽也不放在眼内,竟沒有一點反應,鴉雀無聲,每個人都對他虎視耽耽。
“劉文傑,你不是要和我比拳腳嗎?我姓田的在等着機會,你别驚慌,我們今天還是一比一較量一下高低……”田野脫下外衣,要和劉文傑交手。
“田兄……”劉文傑竟低聲下氣。
“……我不知道你是有幫會的人……以前的小弟認錯就是啦……”
田野懶得聽劉文傑這一套,揮拳就向他臉上打去。
“别打他的臉——别留傷痕……”周沖忙呼喊制止。
田野意覺起周沖曾說過做事要不留痕迹,毆人的時候,打人的頭部,最容易留下傷痕就等于留下罪證,便立刻改變了方式捏緊了拳頭,接二連三的照着劉文傑的肚皮上打去,報複了累積在心頭之恨。
這時,劉文傑已失去了作威作福淩人的傲氣,絕不還手,低聲下氣不斷地哀聲求饒。
“田兄……何必呢……我姓劉的什麼罪都認了……”
田野的氣忿未平,劉文傑越是擺出求憐的醜态,田野的拳頭更是不放松,這幾拳打得非常結實,劉文傑那抵受得住,涕淚縱流,幾次被打得倒跌在地上,滿地亂爬,鬼号神嚎般抽噎不止。
強權弱食,拳頭就是法律,有勢者為王,到此可以說明,田野亂拳打了一陣,眼看着劉文傑卧地不起,雖然不至喪命,但是數度橫蠻淩辱,糾衆毆打的仇恨也可以抵消了,心頭之恨方平,周沖就已經走上來,把田野拖着,說:“怎麼樣?夠本了沒有?”
田野舒了口氣,說:“好吧……這家夥沒有骨頭……我氣消了!”
周沖悶聲不響,掏出一瓶預早藏在身上的高粱酒。
遍灑在劉文傑的身上。
“這是什麼意思呢?”田野不解,側着頭懷疑說。
這時,他看見劉文傑滾在地上喘着氣息,呻吟不止,一副可憐相,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一肚子氣忿消了,便改變初衷說:“算了,我們留他一條活命吧!”
這句話使周沖非常驚訝,瞪大了眼睛,向田野怒視,默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