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炎熱,如何不走動些?」一面七手八腳,葫蘆提殓了,裝入棺材内,兩下用長命釘釘了。
王婆一力撺掇,拏出一吊錢來,與何九打發衆火家去了。
就問:「幾時出去?」王婆道:「大娘子說,隻三日便出殡,城外燒化。
」衆火家各分散了。
那婦人當夜擺着酒請人。
第二日,請四個僧念經。
第三日早五更,衆火家都來扛擡棺材,也有幾個鄰舍街坊,吊孝相送。
那婦人帶上孝,坐了一乘轎子,一路上口内假哭養家人,來到城外化人場上,便教舉火,燒化棺材,并武大屍首,燒得幹幹淨淨,把骨殖撤在池子裡。
原來那日齋堂管待,一應都是西門慶出錢整頓。
那婦人歸到家中樓上去了,設個靈牌,上寫:「亡夫武大郎之靈」。
靈床子前,點一盞琉璃燈,裡面貼些經旛錢布,金銀錠之類。
那日卻和西門慶做一處,打發王婆家去,二人在樓上任意縱橫取樂,不比先前在王婆茶坊裡,隻是偷雞盜狗之歡;如今武大已死,家中無人,兩個恣情肆意停眠整宿。
初時西門慶恐鄰舍瞧破,先到王婆那邊坐一回,今武大死後,帶着跟随小厮,徑從婦人家後門而入。
自此和婦人情沾肺腑,意密如膠,常時三五夜不曾歸去,把家中大小,丢的七颠八倒,都不喜歡。
原來這女色坑陷得幾時,必有敗!有鹧鸪天為證:
「色膽如天不自由, 情深意密兩綢膠,
貪歡不管生和死, 溺愛誰将身體修;
隻為恩深情欝欝, 多因愛闊恨悠悠,
要将吳越冤仇解, 地老天荒難歇休。
」
光陰迅速,日月如梭。
西門慶刮剌那婦人,将兩個月餘。
一日将近端陽佳節,但見:
「綠楊袅袅垂絲碧,海榴點點胭脂赤。
微微風動幔,飒飒涼侵扇;處處遇端陽,家家共舉觞。
」
西門慶自嶽廟上回來,到王婆茶坊裡坐下。
那婆子連忙點一盞茶來,便問:「大官人往那裡去來?怎的不過去看看大娘子?」西門慶道:「今日往廟上走走,大節間,記挂着,來看看大姐。
」婆子道:「今日他娘潘媽媽在這裡,怕還未去哩。
等我過去看看,回大官人。
」這婆子一面走過婦人後門看時,婦人正陪潘媽媽在房裡吃酒,見婆子來,連忙讓坐。
婦人撮下笑來道:「幹娘來得正好!請陪俺娘,且吃個進門盞兒,到明日養個好娃娃!」婆子笑道:「老身又沒有老伴兒,那裡得養出來?你年小少壯,正好養哩!」婦人道:「常言:小花不結老花兒結。
」婆子便看着潘媽媽:「你看,你女兒這等傷我,說我是老花子!到明日還用着我老花子!」說罷,潘媽道:「他從小兒是這等快嘴,幹娘休要和他一般見識!」原來這婆子撮合得西門慶和這婦人刮刺上了,早晚替他通事殷懃兒,提壺打酒,靠些油水養口。
一面對他娘潘媽說:「你家這姐姐,端的百伶百俐,不枉了好個婦女!到明日不知什麼有福的人受用他?」潘媽媽道:「幹娘既是撮合山,全靠幹娘作成則個。
」一面安下锺筯,婦人斟酒在他面前,婆子一連陪了幾杯酒;吃得臉紅紅的,又怕西門慶在那邊等候,連忙丢了個眼色與婦人,告辭歸去。
婦人就知西門慶來了,于是一力撺掇他娘起身去了,将房中收拾幹淨,燒些異香,從新把娘的殘馔撤去,另安排一席齊整酒肴,預備陪侍。
西門慶從站台上過來,婦人從梯凳接着到房中,道個萬福坐下。
原來婦人自從武大死後,怎肯帶孝?樓上把武大靈牌丢在一邊,用一張白布蒙着,羹飯也不揪采,每日隻是濃妝豔抹,穿顔色衣服,打扮嬌樣,陪伴西門慶做一處作歡頑耍。
因見西門慶兩日不來,就罵:「負心的賊,如何撇閃了奴,又往那家另續上心甜的兒了。
把奴冷丢,不來揪采!」西門慶道:「便是家中小妾,昨日沒了,殡送忙了兩日。
今日往廟上去,替你置了些首飾珠翠衣服之類。
」那婦人滿心歡喜。
西門慶一面喚過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