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有啥問題。
”江長明也知道該機構,他三年前去美國時,有人推薦他加入該機構,他婉拒了。
回來才知道,孟小舟是該機構的理事會成員,該機構每年都要在這時候召開一次年會,孟小舟以這個理由去,周曉哲不能不批。
不過他還是不安,換了一種謹慎的口氣說:“眼下下面曬得火着,他置旱情不顧,扔下所裡一大攤子事,去參加這個可參加可不參加的年會,怕是不妥吧?”
周曉哲理解江長明,或者說他懂得江長明的擔憂在哪兒,但他不明說,這便是周曉哲的過人之處。
要不然,他這個年齡,也不會到這位子上。
見江長明還在固執,他笑着說道:“也不是說走了一個孟小舟,沙漠所的工作就不開展了。
你那邊,不是進展得很順麼。
放心,所裡還有不少同志,能頂得過去。
”
“但願如此。
”在周曉哲面前,江長明隻能将話說到這份上,就這,他還要冒一定的風險。
畢竟,他跟他,隔着好幾層啊。
要不是有林靜然這層關系,怕是見周曉哲一面,都很難。
但,一回到沙窩鋪,江長明就成了另種看法。
這看法不隻是對孟小舟心存懷疑,關鍵,還在“達遠三代”。
如果孟小舟真的不擇手段,搶先一步将“達遠三代”的資料公布出去,換成他那個“騰格裡沙王”,以後的事,怕是更正起來就很麻煩。
所以他催促尚立敏:“手頭的工作抓緊點兒,别整天像沒事人一樣,嘻嘻哈哈。
”
“我怎麼抓緊,資料都讓姓孟的騙走了,你讓我也學那個周正虹,瞎編啊。
”尚立敏也不知從哪打聽到的消息,說鄭達遠去世前,大約是今年三月份,跟孟小舟有過一次比較隐秘的接觸,這次接觸居然是沙沙安排的。
而孟小舟那篇引起争鳴的學術論文,發表時間是五月初。
尚立敏據此斷定,就是那次,孟小舟将鄭達遠的研究成果還有“達遠三代”的資料拿走了。
“他完全可以光明正大拿走,别忘了,他是這個課題的第二主持人,他享有全部知情權。
這就是漏洞,沙漠所最大的漏洞。
幹事的永遠在幹事,不幹事的永遠在投機。
”尚立敏幾乎是在吼了。
江長明很不客氣地說道:“就算人家拿走,也是老師同意了的,你犯什麼急?”
“同意?他要是給鄭老下套,鄭老能躲過?虧你還是鄭老的弟子,枉把你培養了一場。
”
“你這什麼話,咬誰就咬誰,幹嗎亂咬人?”
“我就咬!你們這些大小當個官的,都在為自己想,沒一個為所裡着想。
”尚立敏近乎說起了混話,以前在所裡,她沒少說這種混話。
“尚立敏,說話要負責任的,别以為你是女同志,我就能原諒你。
”
“不原諒咋的?不愛聽是不是,說到你疼處了是不?江長明,不瞞你說,我對沙漠所這一畝三分地,早就待膩了。
什麼科研機構,什麼學術單位,都他媽騙人的。
這兒是江湖,你們的江湖!”
江長明真的被刺痛了,很痛,他忍了幾忍,終于沒忍住,以更歇斯底裡的方式吼:“你以為我愛待啊,告訴你,我比你更痛恨!”
“痛恨?簡直是笑話,是想安慰我吧?你要是痛恨,好幾次我在會上聲嘶力竭,你為啥不站出來支持我?!”
江長明忽然就給無言了。
尚立敏雖是在說氣話,但她說的是事實。
多少次,尚立敏還有幾個被所裡公認為刺兒頭的,在會上公開質疑沙漠所的體制,質疑科研成果的不公正不透明,質疑課題組的不合理性,他都默默地縮在牆角,充當看客。
現在他終于感受到,這種不公正帶來的危害性的确是可怕的,很可怕。
可那時候,為什麼就不能站出來支持一把呢?
尚立敏後來嘲笑他:“當時你是為了出國名額,生怕惹惱了龍九苗還有孟小舟,出國的事就會泡湯。
現在你在國外碰了壁,想回國重新确立你的專業地位,沒想這把劍第一個傷着了你。
你也痛吧,我的江大主任,江大專家。
”
面對撕起他人臉面來毫不留情的尚立敏,江長明忽然洩氣地癱坐在沙地上。
不過兩個人不說話并不是因了這次吵架,吵就吵了,誰也沒往心裡去。
可孟小舟出國的事,尚立敏卻堅決不原諒江長明。
“好啊,你是怕我知道了會去鬧是不?告訴你江長明,我當然會去鬧,我會讓他走不成!可我真是小看了你,你竟也學會替别人隐瞞了,學會官官相護了。
是不是覺得我一鬧,你這課題組長的面子就沒了?還是怕孟小舟穿小鞋給你?你讓我太失望,知道不,你讓我看不起!”
這個瘋子!江長明認定這女人是瘋了,才來沙漠兩個月,就憋瘋了,一天不咬人,就不舒服!孟小舟啥時走的,我都不知道,憑什麼就說是官官相護?罷,罷罷罷,跟這個瘋子,沒法解釋。
結果,他越不解釋,尚立敏就認為自己說的越是真理。
兩個人,就這麼僵着。
這都僵了快十天了,還是不解凍,看着人着急。
這邊還沒打破僵局,尚立敏跟羊倌六根,也給鬧僵了,僵得還很有意思。
事情是那天晚上引起的,就是六根在紅木房裡找東西那晚。
如今的尚立敏,外表上依舊潑辣豪放,内心,卻明顯靜了下來,不隻靜,有時,她把自己強迫到一種孤獨裡,那種孤獨是别人看不到的,對她自己,卻壓迫很深。
一個看似對什麼也不在乎的女人,她心裡,卻裝着整個世界,一旦内心跟這個世界産生強烈的抵觸,她的苦難,便也因此而降臨。
怎麼說呢,她開始變得像一隻狼,徹夜地、幾近瘋狂地,在這個冷漠的沙漠裡踱來踱去。
她說她控制不了自己。
她說她被暴躁和煩怒燃燒着,快要燒死了,可她不想冷下來,還想燒。
那就燒吧。
反正,這個世界上,我們每個人都得擁有一種方式,一種發洩自己内心的方式,更是一種抵抗方式。
抵抗什麼呢,說不清,反正總覺要有東西抵抗,而且必須抵抗。
你不抵抗,它就會趁勢把你吞噬掉,毀滅或是淹沒,那你将跟行屍一般,很可怕。
這個夜晚,尚立敏照樣在沙漠裡奔走,她必須走,不能停下來。
一旦駐足,頓然就覺身上沒了力氣,真的沒。
她害怕這種疾走,更怕停。
她想不通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就跟想不通她為什麼當初會那樣,多好的一個人呐,咋就跟這個世界,跟這個所謂的團體格格不入呢?媽的!她罵了一聲。
隻有罵,才能讓她輕松,才能讓她找到些許的平衡。
她從三道梁子奔到五道梁子,感覺奔錯了方向,又奔回來,原又站到三道梁子。
還是不舒服,咋就站哪兒也不舒服呢?遠處飄來方勵志的口琴聲,很思春的那種。
媽的,這小子戀愛了,他還能戀愛,我呢?她憤憤轉身,又往二道梁子奔,奔一半,忽然聽見狗吠,是果果的聲音。
尚立敏興奮了,好長時間,都沒聽到這雜種叫,如今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