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滿臉殺氣,岸然坐着,他是接到懶蛇的電話通告,特意趕來審問田野的。
他的身旁,置有一個巨型的木箱,那就是當為案桌所用的了。
木箱上插有一柄亮幌幌的刺刀,在潮黯與陰森的環境裡更顯得寒氣逼人,氣氛恐怖。
田野由周沖、懶蛇餘飛三個人押進屋子之後,那扇厚厚的木闆便呀然關上,裡面除了丁炳榮、沈雁和幾個曾經和田野共同工作過的人,是相識的以外,還有大部份的人,臉孔陌生,根本從來沒有見過,他們坐的坐,站的站,散布在每一個角落,那形狀好像森羅殿内審判冤魂,又好像匪窟内開香堂一樣。
霍天行咳嗽一聲,這是開始審問的表示。
四下便鴉雀無聲,一切的動靜便全凍結了。
田野的表現很好,态度從容,臉上找不出絲毫恐懼的迹象,他慢步走到霍天行的面前,在大木箱旁肅靜屹立。
然而在整個倉庫内的所謂英雄好漢們,對田野全是同情的,至少他仗義救助了兩個弱小的婦孺。
“你還記得我們的九大誡條嗎?”霍天行第一句問話,斬金截鐵。
“記得,一個字也不會忘記?”
“那麼為什麼不服從命令?”
“我完全遵照命令行事!有那一點不遵命令?請老闆給我處分!”
“你把姓程的母女兩個送到什麼地方去了?”
“送上‘聖喬治’輪,這是遵照命令行事的!”
“嗯……?!”霍天行楞了一楞:“在什麼地方上船的?”
“我把他們送到澳門,由澳門搭中途站上船的,因為在香港上船,有人要暗算他們!”
田野的對答如流,使所有在場的人咋舌,因是這是“正義”公司自成立以後,從沒有人敢如此堂堂皇皇地當衆和老闆抗辯的。
“但是我的命令是在香港上船!”霍天行怒目相向。
“在香港上船有人行刺他們,怎好把事情弄得前功盡棄……”田野的語氣亦極其強硬。
從來,在霍天行審問手下人失職的案件時,誰都是戰戰兢兢俯首認罪的,隻有田野是頭一次,理直氣壯地駁辯,刹時引起大衆的竊竊私議。
忽然間在牆隅的人叢中跳出一個人來,高張雙手,非常激昂地說:“大家請聽我說話!我願意為田野辯護!”
頓時,那股竊竊私議的熱潮便被鎮壓下去,大家擡眼看去,那個挺身為田野辯護的人,原來竟是周沖呢。
老闆霍天行自然對周沖的這種态度不滿,但是周沖是他手底下唯一的得力助手,而且大部份的權柄全捏在他的手裡,有點奈何不得,便怒目相向,厲聲說:“你怎樣替田野辯護法?”
“田野沒有錯!”周沖答。
這句話使所有在場的人嘩然哄動。
同時,老闆娘金麗娃也自通道間探出頭來觀望,原來她竟是躲在通道内的小房間裡呢!
“你且舉出理由!”老闆說。
“老闆的命令,是把姓程的母女兩人送上‘聖喬治’輪,就算任務交待,這點田野已經做到!”周沖以演講的姿态博得大衆同情。
“但是我的命令是在香港上船!”霍天行說。
“香港上船,與澳門上船,有什麼分别呢?反正送上‘聖喬治’輪,使程氏母女兩個能夠安然抵達新加坡,就算達到任務!老闆和共産黨方面有什麼秘密協定?田野不知道!他的任務達成,替‘正義’公司保存了信譽!他應得的是‘功’而不是‘過’!”
這句話駁斥得霍天行啞口無言,他的原意,對田野也不過是采用略為申誡的态度,沒料到周沖忽然挺身出來作梗,論實際上的情形,田野也确實是有功而無過。
他和匪黨的雷主任的秘密協約,除了周沖以外,确是沒有向任何一個人道及,而且他還曾經再三叮囑周沖,千萬不要向任何人洩漏。
所以,他怎能說田野有過呢?
霍天行對周沖的反覆無常,感到憤恨,這自然是周沖充份在顯露他的陰謀,在收買人心,但是表面上又奈何不得,隻有說:“好吧!周兄,今天賣你的面子,算田野無罪,不過為我們的綱紀問題,我需要和你好好商量一番,我們到小會議廳裡去!”
這一來,田野便算被宣判無罪了,倉庫内起了一陣歡樂的騷動,所有的同僚都紛紛向田野道賀。
相反的,隻是在小房間内傳出來,一陣陣霍天行金麗娃和周沖争吵之聲,但這些争吵并不劇烈,尤其霍天行的聲音低沉,生恐播嚷出去,使手底下人當為笑柄,有失尊嚴,周沖卻不同,因為他已站在有利的地位之上,每個人對他的“主持正義”都感到無限的欽佩,内心中的支持都不免是傾向他的一方面的。
漸漸,霍天行的語鋒已逐漸改變,轉移到應該如何善後應付共匪的方面。
周沖說:“反正共黨還有一件案子委托我們辦理,我們免費替他們達成任務,就當為把這筆帳一筆勾消,老闆認為如何?”
霍天行仍有考慮,說:“這件案子的代價是五萬元,我們的損失就太大了一點……”
周沖馬上說:“難道說,老闆為悭吝五萬元,就犧牲我們的弟兄和共産黨流血火拼嗎?”
“周沖近來說話的火藥氣味太重了!”金麗娃從旁指責。
“我全是為‘正義’公司着想!”
“嗯……”霍天行頻頻點首,兩眼灼灼地露出兇光,在形勢所逼下,他算采納了周沖的意見。
“假如老闆不便出面和雷主任談判,由小弟出面好了,相信還不至于給公司坍台吧!”周沖最後說。
這一夜在大三元酒家的頂樓上,酒氣醺天,這是用四間廂房打通成的一個敞通的房間,占了頂樓整整的半個樓面。
原來,是“職業兇手”群,“羅漢請觀音”大家合夥慶賀田野達成任務,這件事情不用分說是周沖發起的,也是當然主人之一,單隻老闆霍天行和老闆娘金麗娃沒有在場,這内中自然又有蹊跷了。
到會的所謂英雄好漢共二十來人“清一色”全是男的,擺設了四桌酒席,猜拳行令,勸酒乾杯,确是熱鬧非凡,漸漸卻來了一批嬌娆冶豔的女人,原來他們大家都有規定,每個人都必需要叫條子。
好在所謂英雄好漢的人物,都是有“老相好”的,條子送出去,不管那個女人,有天大的事情也要馬上趕來。
酒、色、财、氣,是做一個江湖人物必須俱有的最低條件,田野是新入行的夥伴,一竅不通,臨行要叫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