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莊嚴壯闊的“養根廳”,位于東側的“盛葉廳”又具有另一層次的豪華氣象。
内裡可見的裝飾陳設,不是鋪了金箔就是純銀的器物。
地闆用上了從各地搜集十幾種不同色澤的玉石交錯鋪排,全部打磨得光滑如奶脂。
高聳的天花闆是一幅連綿不斷的手繪巨畫,畫着各種形貌的仙人異鳥和細緻的天界景象。
今天在“盛葉廳”的護衛比在“養根廳”還要多。
于承業知道,是因為父親正在這裡。
穿過長長而發光的走廊,棗七把面前一道大門拉開。
于承業感到一股熱氣從門裡撲臉而來。
熱氣,來自許多的人體。
于承業看見門裡的景象,頓時停止了呼吸,心髒怦怦亂跳,整塊臉也熱烘起來。
在這“盛葉廳”最大的宴室内,近百個赤裸或半裸的男女正在瘋狂亂交。
男人們因為酒精和情欲的催動,一具具肌肉松弛的身體都泛着通紅;女人全是經過挑選的美女,各種高矮胖瘦都有,當中夾雜一些黝黑肌膚或金黃頭發的異族女人,也有幾個明顯還沒有完全發育的女孩。
成排激烈搖動的乳房。
濕潤發亮的毛發。
混着汗水和唾涎的精液。
掐入背項的指甲。
低啞的嘶嚎和高頻的尖叫。
傾瀉的酒瓶。
牆壁上猛烈地搏鬥的影子。
而于潤生獨自坐在首座的交椅上,默默地凝視這一切,放在他面前的酒菜沒有動過一點。
那張比從前還要瘦削、皮膚卻開始松弛的臉龐,浮現出一種異樣的興奮。
于承業用了絕大的意志,把目光從那堆亂交的男女身上離開,垂下頭小心地越過他們,走到于潤生身旁。
“爹。
”
于潤生沒有回答他,仿佛完全沒有察覺這個兒子到來。
于承業仔細觀察父親,希望從中得知他今天的心情是好是壞。
于潤生那一身衣服,就如整座“大樹堂”的建築,表現着他過去從來未有的豪奢。
朱赤的長袍處處織着純金絲線,腰帶縫着一片幾乎有半個巴掌大的翠玉。
右手拇指上有一隻鑲了大顆黑寶石的金指環。
于承業發覺:父親那興奮的表情,跟宴會場中那些男人的樣子很不同。
那并不是性欲的表現,而是另一種欲望滿足了所帶來的快樂。
于承業明白了:世上隻有一種東西,能夠令父親感到這樣興奮。
“你知道這些男人是什麼人嗎?”于潤生忽然開口,視線卻沒有移動。
于承業瞧過去,并且盡力不把注意力放在亂交的動作上。
他認出了,其中幾個都是曾來造訪父親的朝廷高官。
“我知道。
”
這時于潤生才收斂了臉上的表情,他撫摸一下那隻寶石指環。
“那件事情怎麼了?”
“那位元帥已經去見他的所有手下敗将。
”于承業吞了吞唾液才說。
“那就好了。
”于潤生那微細的點頭幅度幾乎看不見。
“甯王爺會很高興。
”
甯王就是從前的甯王世子。
于承業早就猜到,要刺殺陸英風的,是把持着朝政的那幹南藩親王。
替死的羔羊當然也早已預備了,大概是幾個當年的降将吧?
“黑子……他怎麼樣?”
于承業可沒想到,父親會問起這個。
“沒有什麼……把‘殺草’交回給我,就自己回家了,很平靜的樣子。
”
“嗯……很像他爹……”
于承業沒有回答。
在“大樹堂”,當年的“五爺”是一個不能提起的禁忌。
除了狄斌還會定期派人訪尋他的消息。
于潤生這時伸手指了指守在一角的棗七。
“他們都是這類人,危險的男人。
黑子也将是其中一個。
”
他直視這個收養的兒子。
“越是危險的男人,你越是要讓他知道,他永遠都隻是在你的腳下。
讓他相信你給他的東西都是天大的恩賜,讓你成為他生存的理由。
”
于潤生拍一拍交椅的手把。
“你若想坐上這位置,就要牢記這一點。
明白嗎?”
于承業想起那位出走的五叔叔。
當時他年紀還小,之後也從沒有人跟他談起過,他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現在聽見父親這番話,他知道了。
瞧着于潤生坐着的那張椅子,于承業的眼瞳裡湧現出一股欲望。
在群交的嚎叫和呻吟聲中,他直視父親的眼睛,肯定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