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澤西睡了一個懶覺,起床後正想着上街吃點東西,便聽見有人敲門。
開門一看,竟是李今朝。
他暗暗吃驚,"你怎麼不早來一步"這句玩笑話差一點兒脫口而出。
他不好意思地假意寒暄着,趕緊讓座,沏茶,上煙。
李今朝沒有提前打電話聯系,是怕他借故推辭。
既然見了面,也不用客氣,接了煙,點上,說:"上次你走得太急,年底事情也多,沒有好好陪你。
還有那件事希望你不要介意。
"
魏澤西知道他是指公安局調查的事,說:"沒什麼,公民應盡的義務嘛。
"
"理解了就好。
那個溶洞聽趙菁菁說你們走得很深?無限風光在險峰嘛。
"
"你想,都看見白骨了。
"
"對了,那白骨公安局派人去看了,已經30多年了,構不成案件了。
說不定是曆史遺案。
"
魏澤西附和道:"是,是,喝水。
"
李今朝喝了口水,言歸正傳,提到了晚上的飯局,"牛書記回來了,特意讓我安排晚上大家聚一聚。
"
魏澤西馬上想到了這是最後的晚餐。
現在是上午9點多,請吃飯安排在晚上才有充裕的時間,更顯得禮貌周到和隆重了。
可惜,他連最後的晚餐也不能赴約了。
他想撒個謊,推一天是一天,等真相大白了以後就見分曉了。
他說:"請轉告牛書記,心意我領了。
年底大家都忙,免了吧。
我今晚真的有事。
"
李今朝心裡惱怒,但仍賠着笑臉,"牛書記是專程來的,你不賞光我就是沒有完成任務。
"
"我真的有事。
"
李今朝看他态度堅決,隻好說:"這樣吧,明天,說定了。
"
"那麼……明天……"魏澤西虛意應付着,心想也許明天你們就再也不會請我了。
人與人的關系是這麼的脆弱,"朋友"是這麼的不堪一擊。
李今朝打斷他的猶豫,"說定了。
"說完笑着告辭了。
望着他離去的背影,魏澤西的心中忽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迷惑、遊移、荒誕……他想知道是不是後悔,但好像不是,隻是仿佛子彈射出之後目标變得模糊不清了。
臨近春節的清州市委賓館出現了少有的冷清。
而這時來住賓館的人恰恰都有重要的事情要辦。
公事、私事,一年到頭忙不完。
李今朝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辦一件重要的事,他為請一個記者吃飯百無聊賴地滞留在了賓館,給魏澤西打了幾次手機都是關機。
牛世坤回家了,去享受家庭的溫暖去了。
昨天,他把魏澤西拒絕吃請的消息告訴了牛世坤,他以為牛世坤會說擺什麼譜,哪有提着豬頭找不着廟門的,誰知,牛世坤什麼也沒說,上車就去市委了。
于是,他還不能走,還得在這裡再等一天。
這使他感到氣憤,一個堂堂的縣委常委、宣傳部長,竟然聽任一個狗屁記者的擺布!還不如以前當鄉黨委書記時過得舒坦。
真是甯當雞頭,不當鳳尾啊。
但仔細想想,也沒有辦法,人家是新聞碩士、省報記者,是上邊的人,可以說是功成名就,前途無量。
而自己,如果不是當年在青海當兵,冰天雪地裡救過一個人立功提幹,說不定現在還在修理地球呢。
轉業回來,他從一般幹部一步步往上爬,終于進了常委,當了宣傳部長,可充其量隻是一個為牛世坤搖旗呐喊的土包子,甚至連他的部下趙菁菁都看不上他。
升任常委部長以後,他曾經被勝利沖昏過頭腦,動過趙菁菁的念頭,她年輕、漂亮、現代、有文化,哪怕能跟她有一次的雲雨之歡,那他前半生的奮鬥也算沒有白費。
想想自己的那個黃臉婆,一臉的哭相,他真不知他一天到晚吃苦受累是為了什麼!後來,魏澤西出現了,他一下子從趙菁菁的眼神裡看到了自己的差距和悲哀。
他忽然想到,不知道牛世坤對趙菁菁有沒有意思。
當然,這不重要,重要的是趙菁菁會不會對牛世坤有意思。
盡管,這隻是一個假設,但假設已經設定,就像啟動了魔鬼程序,他不能停止自己的想象胡亂發展下去——牛世坤是一個混合型的人,論權勢,是縣委一把手,可以讓縣裡任何一個女幹部當婦聯主任、團委書記、計生委主任,等等,甚至進常委;論學問,他中專畢業,但好像他什麼都懂一點,工業、農業、科教,特别是政治、權術;論魄力,他獨斷專行,敢作敢為,有些事讓人想都不敢想;論城府,别看他跟了牛世坤這麼多年,他李今朝至今仍琢磨不透牛世坤,真是權力有多大,城府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