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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 瑶姬 第四章 晓风飞雨生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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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寬——如果他答應了,她能怎麼辦呢? “上次為了求雨,輕易地答應了你。

    結果,我中途幾乎悔死。

    我甯願永遠被詛咒斷子絕孫,也不會放你離開的。

    ” 她自嘲地笑笑,“究竟你攥着我有何用呢?” “我不攥着你攥誰?”他的瞳孔中忽然閃過一抹猩紅。

     她卻不敢再面對着他,于是轉身望向窗外。

    夜色濃滞,冷雨聲聲催人倦,一時竟有些恍惚。

     如果時光能夠倒回,如果槐江帝不曾挑起兩國的戰争,如果冰什彌亞不曾覆亡,那麼她也許會作為公主,與鄰國的大公子喜結連理,成為一對佳偶,他們會成為幸福的帝後;國破了,家亡了,如果她不曾被他的父親淩辱和監禁,那麼她至少可以逍遙來去,也許某一日與他邂逅,與他結為知己,遠走天涯;再退一步,如果她不曾離開黑塔,他不曾換作青王的面孔,而隻是她幽會的情郎,她至少也可以把那夜夜的歡愉維持下去。

    甚至,哪怕她不曾寫下那個可怕的咒語,今天的她也不至于面對他黯然垂首……隻是命運在每一個節點,都向着更令人絕望的方向逆轉。

    綿延的青水無窮無盡,沒有人知道它流向何方,隻知道它一去永不回頭。

     ——不會的!這都是她的幻覺。

    她從生下來,就是天阙山中的巫女,注定被監禁在凝固的時空裡,磨損了她美麗的羽毛。

    而他則是注定不安分的君王,在權謀的巅峰掙紮搏鬥,永世不得翻身。

    他們的生命注定不應該有任何交點。

    這本來就是一個錯誤。

     高唐廟外,正是大雨傾盆,沉悶地打落在青石闆地上。

    昏暗的燭光透過燈紗落下來,割據了兩人的身影,如同束縛了一道道繩索。

     忽然間,她發現頸間觸到一股溫潤的氣息,緊接着這股熱流卷住了她的全身。

     “瑤瑤,你真的是鳳嗎?” 她僵了那麼一小會兒。

    他的手指劃過她的面頰、脖頸、前胸……越來越熾熱…… 她忽然意識到他在做什麼了。

     “放開我!”她拼命用手推拒着,“我說過你不可以再碰我——” “你真的是鳳嗎?”清任隻是固執地詢問着,“那天求雨之後,我一直很想問你,卻又不敢問。

    你真的就是那隻鳳嗎?” 瑤瑤的衣衫被撕開了,露出天鵝一樣的胸脯,燭光下白皙刺眼,上有一道陳年傷痕,如同玷污了潔白的美玉。

    清任看到了這一幕,面色頓如死灰。

     瑤瑤明白了,她不再掙紮,看着他顫抖了雙手,來觸摸那醜惡的傷痕。

     那赤紅的傷痕,糾結隆突,盤曲在她心口的位置上,就像一塊宿命的烙印,從體膚到魂靈,一直深深地燙了進去。

    長久的懷疑終于成了事實,他用冰冷的指尖摩挲着,這傷痕的外形,于他而言是如此猙獰可怖。

     瑤瑤低頭,看見他俯在自己胸前的臉龐,呈現出溺水者的絕望表情。

     “我就是曾經被你射落的那隻鳳。

    當年,就是你把那隻鳳鳥,送到你父親的寝宮裡去請賞。

    ”瑤瑤喃喃地說,“是這樣的嗎?” 清任沉默良久,道:“我放你自由。

    ” “畜牲,”瑤瑤仿佛沒有聽見他的允諾,隻是靜靜地說,“你們父子倆,都是畜牲。

    ” 清任像是忽然間瘋了,他仿佛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感覺不到,不管不顧,抵死糾纏。

    他三下兩下就扯去了她的巫袍,肆意咬噬着她的寸寸肌膚,仿佛焦渴的旅人找到了甘泉。

    她想哭,想嘶叫,無奈天旋地轉,身輕如羽,堪堪落在他燃燒的懷抱裡。

     幽深的高唐廟,隻有他們兩個人。

    她像一束折斷的茅草,潔白無瑕地躺在冷硬的地磚上。

    疾風驟雨般的壓迫和沖撞,令她幾欲窒息。

    壓在身上的男子,身體蒼白,脆硬如玉,仿佛一碰就會碎裂。

    這曾經熟悉而溫暖的軀體,此刻令她的傷感直入骨髓。

    她終于忍不住展開雙臂将他緊緊環住。

    于是他就像一頭受傷的野獸,發出孤苦的呻吟。

    地磚的冰冷和他的燒灼,交替撞擊着她,冰火相煎之中,她隻想纏住他,像藤蘿一樣緊緊纏住他…… 高唐廟的殿宇空曠甯靜,她仰面朝天,坦然直面神靈的俯視。

    窗外雨聲如潮。

     清任醒來的時候,覺得頭痛欲裂。

    他發現自己整齊幹淨地躺在寝宮裡面,而瑤瑤早就不見了。

    他環視四周,發現并沒有任何異常。

     司禮監上來,禀報說今天一大早,高唐廟的巫姑就失蹤了,沒有留下任何書紙。

     “知道了。

    ”清任道。

     他低頭查看自己的衣衫身體,想要找到她留下的痕迹。

    然而除了那隻曾經束縛了她的碧玉環,什麼也沒有。

    她走了。

    他終于為她解開了禁锢,令她恢複了法力,于是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傳我的旨意,任命巫姑為大祭司。

    ” “可是,主上——”大仆顯然有些不知所措了,“巫姑——” “她會回來的。

    ”清任不耐煩地反駁道。

     夔曆三百九十七年,巫姑瑤姬遠行。

    同日,青王清任以謀害小公子之罪,罷黜巫謝,斬于南門外,同時任命巫姑瑤姬接任大祭司。

    朝野震驚。

     因巫姑在外,大祭司之職由副祭司巫襄暫攝。

     三年之後,巫姑遠行歸來,入主神堂。

    青王清任親授法器風波鼎。

     遠行三年的瑤瑤,仿佛蒼老了許多,也沉靜了許多。

    清任有些驚訝。

    當他把風波鼎交給她的那一刻,他看見她眼中波瀾微起,于是知道,自己在這三年的離别懸思之中,也老了不少。

    不過,他一直都知道,她會回來,一定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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